“四皇叔!”李景隆小声叫了一声,低下了头,捏住手里的包裹,赶忙藏到背后。
朱棣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几时抵京?怎么不先回府?你娘久候你不至,先前还来本王府上打探!”毫无波澜的声音,迎面一股压迫感扑来。
李景隆被朱棣这么一问,更加不敢说话,大好青年,头快垂到了胸前,低声说道:“适才侄儿逛了两个书肆,买了几本书。”
朱裹,说道:“买了书能读,倒也不是坏事。”他冷冷扫了景清一眼,又说道,“别因为读书读得迷了心窍才好!”
景清面色一变,亢声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燕王殿下醉心武事,想必并不知晓书中之乐吧!”语意尖酸,既嘲笑朱棣是个武夫,不识文字,又暗讽朱棣好武斗勇,未开文化。
此言一出,徐宁当先便皱了皱眉头,她可是知道,朱棣绝非只识武事的武夫!他与朱元璋一样,深深知道知识文化的重要性。他的书房里,书可不是一本两本,徐宁每到王府,更是常常见他手不释卷。景清讽刺朱棣不识文字未开化,倒是说得岔了。
李景隆亦是熟知朱棣行事,见景清误会,登时着急,当下咳嗽了两声,向他挤眉弄眼。
朱棣却是笑了,哼了一声,不加理会。仍对李景隆说道:“你先随本王回府吧,你娘还在本王府上。”
李景隆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自然点头答应,转身对徐宁及景清拱了拱手,表示歉意。便乖乖地随朱棣回去。
徐宁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只怕自己一张口,便又会舍不得与朱棣无话不说时的那种自由与惬意。她担心自己若与朱棣说上话,便又会不自觉地亲近他。这对于徐宁来说,是一种煎熬。她感觉自己的小心思,是对徐妙锦的背叛,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她总是刻意地回避着朱棣,连莫问那里也基本没去了,弄得莫琪很是憋闷,不时从燕王府跑来徐府寻徐宁玩耍。
那天夜里,徐达约了朱棣见面,徐宁为避嫌疑,很快便借口走开,以为从此便两相不往来。哪知南京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今日竟然又见面了。徐宁的心,跳得厉害。
“等一等!”徐宁挣扎一番,终于开口说道,“我,我和你们一同回府。阿琪替我做了一辆神行车,还留在府上。”
朱棣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凉凉的目光扫过徐宁的双眼,毫无笑意的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道:“此时?徐姑娘不用陪人逛街吗?”
徐宁登时被他的话给噎住了,有些口吃地说道:“什……什么逛街?我是出来给苏苏买绣样的!”她本来想买绣样,结果途中遇到了书虫李景隆,又和李景隆一块在书肆里巧遇了景清,怎么就变成逛街了?
朱棣哼了一声,也不再答话,又扫了景清一眼,冷冷地对徐宁说道:“你好自为之。”说罢便转身离开。
徐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什么好自为之?她呆滞地想了半晌,直到景清的声音在她耳边仿佛大了起来。
“不好意思。景先生,刚才走神了。”徐宁忙不迭地道歉。
“徐小姐,不必介意。贤弟回去了。咱们这是……”景清心中一热,想邀请徐宁一块继续喝茶聊天,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不出口,不知如何是好,说了,怕徐宁认为他唐鲁莽,不说,又不愿错过这次机会。景清在心里哀叹,还不如让他写一百篇政策,早就一挥而就,哪里象现在这般犹豫不决。
“景先生,真不好意思。这时辰,苏苏也快下学了。我要早些替她找到绣样。咱们不如就此别过吧。”徐宁歉然道。就在刚才,她已明白了朱棣的心意。平日里她也算经过“政治训练”的人,心思本就通透,只是事关朱棣才乱了阵脚。如今冷静下来一想,便了然于胸。
朱棣两次发作,均是因为自己和景清在一起。徐宁自知内心坚定,但朱棣却不得而知,自己屡屡违背朱棣的意愿,与景清学骑车、共食茶、齐逛街,将心比心,换了自己也要不快了!
不过,徐宁却没有想要刻意解释。在她的打算中,正好借着这样的误会,让自己离得朱棣远一些。眼不见心不念,徐宁相信自己能做到。
但对于景清,徐宁却是知道的,应该避些嫌疑。就算不在意朱棣,也不能与黄子澄等汰渍党走得太近了,这可是朱元璋的大忌。何况,汰渍党的结局如何,还有谁比徐宁更加清楚?所以,当景清婉言相约时,徐宁终于还是送上了抱歉。与朱棣之间,便是不相见,也不愿相生怨。
与景清分手后,徐宁很快便买了图样回到国公府。漂亮的骏马绣样,让马丽苏很是兴奋,不停地拿着绣样在花绷上比划,嘟囔着今晚该绣些什么,根本没顾着吃午饭。徐宁爱怜地看了她一眼,便强制她一块去吃午饭了。如今的马丽苏,一天一个模样,身形象抽芽一般,一月便长高了一些。所以,发育中的孩子,饭食是断不能漏的。
日子便在这仿佛漫长,实则正常的感觉中,慢慢度过。
朱棣的婚事渐近,朱棡也前来相助。名为相助,实为打秋风。燕王府的厨子,出了名的手艺绝佳,朱棡自然不会放弃这难得的好事,一早便悄悄过来,美其名曰为皇兄察看核实,实则过过嘴瘾。
朱棣显然早对朱棡免疫,两人用膳之后,朱棡又嚷嚷着要看新房。朱棣连忙表示,所谓新房不过新修饰罢了。朱棡却极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