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爷和老太太面面相觑——谭为仁的话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p
此时此刻,他们的脸上流露出两种情绪:第一种情绪是惭愧,第二种情绪是尴尬。/p
他们的心里最清楚,谭为仁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孝顺的孩子,他对府中任何人——包括下人都很好。/p
他每天都要到泰园给老祖宗请安,言语不多,但能十几年如一日,不是出于本心,绝做不到这一点。/p
在四个孙子中,为仁对老祖宗是真孝顺,在第一次家庭会议之前,老太爷和老太太就是这么想的。/p
私下里,老两口也曾不止一次说过,两个儿子都很孝顺,这已经是他们前生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孙子为仁也很孝顺,这应该是老天爷额外赏赐给他们的福报。/p
可一旦涉及到血统问题,两位老人家就把为仁十几年的付出全丢在了脑后。/p
因为他们伤了为仁的心,所以,为仁不再留念这里的一切。/p
老两口从为仁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种决绝的态度。/p
“不行!”林蕴姗截住了老太爷后面的话,/p
“老祖宗,族长,知县大人,既然为仁已经承认自己不是咱们谭家的种,那他就没有必要留在谭家大院,他也不配给老爷披麻戴孝。”/p
“大家别忘了,老爷是被他——和他这个阴险歹毒的娘气死的,他如果留下来送老爷上山,老爷是不会瞑目的。”/p
“依蕴姗之见,不但为仁不能给老爷披麻戴孝,连冉秋云也不能靠近老爷半步。”/p
“是啊!谭为仁,既然你已经不是谭家的人,确实没有必要再留在谭家大院了。你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了吧!那你就去找他们吧!”茅知县道。/p
谭为仁泪眼汪汪,走到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双膝跪下,两手扶地。/p
没等谭为仁磕头,林蕴姗道:“不必了。为仁,你要是个男子汉的话,就不要在这里婆婆妈妈的。你们母子俩骗了老祖宗十几年,现在还来这一套,你当老祖宗是傻子啊!”/p
“别在这里磨磨唧唧,从此以后,你已经和谭家没有任何关系了。”/p
谭为仁并不在意林蕴姗说什么,他给老太爷和老太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p
老太爷和老太太没有接受为仁的跪拜大礼,他们将脸和身体扭向一边。/p
“林蕴姗,你也太狠心了,你竟然不让我弟弟给老爷送终——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子——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冉秋云的大女儿玉兰道。/p
另一边,二女儿谭玉婷抱着母亲哽咽啜泣。/p
“老祖宗,族长,你们听见了吧!这个黄毛丫头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林蕴姗道,/p
“你不知道这是族会啊!知县大人和族长在此,你竟敢如此放肆,你也太不懂规矩了。”/p
“玉兰,不许这么跟你三妈说话。”老太太望着玉兰道。/p
为仁站起身,走到母亲的跟前,跪在地上,给母亲磕了三个头。/p
冉秋云也没有接受他的跪拜之礼,因为冉秋云已经昏厥过去了。/p
“娘!”玉婷哭喊着,将母亲抱在怀中。玉兰则用手指掐母亲的人中和虎口。/p
赵夫人抓住冉秋云一只手,陪着玉兰、玉婷两姐妹流眼泪。/p
谭为仁站起身的时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落,他望了二姐怀中的母亲,取下头上的帽子,将帽子上的金镶玉抠下来,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迈着坚定的步子,朝门外走去。/p
“爹,为仁不能就这么走了。”谭国栋站起身,冲到为仁的跟前,拽住了他的衣袖。/p
“爹,娘,你们吃斋念佛一辈子,如此绝情,于心何忍啊!”赵夫人道,/p
“族长,各位族人,你们是看着为仁长大的,大哥平时最喜欢为仁,大哥刚走,他们就要把为仁赶走,大哥要是地下有知的话一定会非常伤心的。”/p
“大哥,你等一等,我跟你走,这辈子,我跟你永不分离,你永远是我的大哥。这个家也该散了——现在不散,迟早要散。”谭为礼推开桌子,桌子倒在地砖上,/p
“咣当”一声,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落在地上,,砚台里面的墨汁泼洒在地上,“族会记要”上也沾了一些墨汁,砚台则断成了两块。/p
老太太站起身,双手颤抖:“国栋,你是要气死爹娘吗?敢情你们平时的孝顺全是假的。”/p
老太太用双手捂住眼睛,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哥哥走了,爹娘也将不久于人世,国栋,你们是想让我们老两口赶快去见国凯吗?”/p
“国凯啊!你走了,娘也不想活了——娘已经活够了,国凯啊!你慢些走,等等娘,娘这就要来了。”/p
谭国栋和赵夫人走到老太太跟前,一人一边,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下,赵夫人还从衣袖里面掏出手绢帮老太太擦眼泪。/p
谭国栋则不停抚摸母亲的后背。/p
老太太这一手太绝了,在孝道面前,什么都是屁,谭国栋和赵夫人只得偃旗息鼓,他们一边安慰母亲,一边望着站在门口、痛苦不堪的为仁。/p
他们的内心比为仁还要痛苦。/p
为仁并没有马上离开齐云阁,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一个好端端的家,被弄成这样,自己是祸根。/p
他不能一走了之——母亲不是还昏厥着吗。/p
谭为仁望了望昏厥中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