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没有心情参加晚上几位夫人的聚餐,她照顾着小杰米吃完晚饭,陪他看了会儿故事书,又哄他睡着,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客房里。只听见“嗖嗖”地风声从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她走到了窗前,拉严实了窗帘,这几日天气突然就冷了起来,天色终日都是灰蒙蒙的,树上的秋叶都退净了,万物彷佛都在等待着寒冬。
那些妇人们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女人总是容易被表现所迷惑,以往在他的身边,注视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的时候,她就会陷入神魂颠倒、不能自已的状态里,离开了那道目光的领地,反而让她变得清醒起来。只是他是什么时候清醒的,或许他向来都是冷静的,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他像一位高高在上的黑衣的神祇,带着暴风雨和闪电的气息,以不可阻挡之势把她席卷入他的生命里,强迫她分享他的喜悦和哀愁,强迫她接受他的一切一切,当这最初的激情都消磨尽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他们相隔的那么遥远,纵然他的灵魂深处还是在渴望她,可是在现实的生活中,他还是会另做选择,因为像他那样的男人,永远是把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即便是他已经贵为帝国的上将,享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内心却依旧热切地渴望攀上权利的最顶峰。
而她不同,曾几何时,她的眼里除了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便什么都容不下了,一旦付出了爱情,便会全然的付出,无条件的信任他,顺应他。她就是个小女孩,第一次向一个男人敞开心扉,就是这种对爱情的期待和幻想,让她的内心变得神秘而又兴奋,冲动而又急切,被这种莫名强烈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匆匆地许下了终身。于是,她变得忐忑不安,总是心有戚戚地害怕被他抛弃,在感情里扮演一个弱者的角色,当他提前几天以试探的口吻告诉她他可能要调动工作了,而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便毅然决然地从南部的城市追到帝都,像是千里寻夫的小孟姜。在来到了这个城市之后,她装作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直在回避那个问题,在英俊的国防军上尉墨菲斯有意地挑起话题,问他们什么时候会结婚的一刹那,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但是她强迫自己压抑下了那种情绪。
可是这些隐患,像是埋在柴堆下的一粒粒火种,一旦风势起了,便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起。她自然不会在他有了妻子之后,再继续做他的情人,在她的信念里,坚持认为感情是比什么都纯粹的东西,母亲从小就教育她说,女人要自爱,宁为穷□,不为富人妾,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先前的自己是多么莽撞和任性,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悔改,非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才会意识到事情本来的面目。
所以她不再纠缠什么,就这么干干净净地走了,开始时以为自己是在害怕伤痛,不想面对他,刻意地去回避什么,强迫自己麻醉心灵,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绵绵不断的心痛之余,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她甚至没有过分地怨恨他,因为是他,让她看清楚了爱情的本质,让她在折磨中慢慢的成长。她并没有盼望着,再有一份热烈的感情,只是希望能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继续自己的生活。
一阵狂风席卷过后,灰色幕布般的天空中下起了冷冷的冰雨,冬季的雨,格外冷硬,夹杂着冰雹,敲打地玻璃窗子噼啪作响。碧云起身去把窗子关了个严实,又轻轻走到了隔壁小杰米的房间里,也替他把窗户关上,注视着床上的那个一头金色卷毛的小家伙翻了个身儿,他闭着眼睛睡地正香,似乎全然忘记了离家出走的烦恼,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粉嘟嘟的腮边浮现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碧云轻叹了口气,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纯真的东西的话,就只能在孩子的脸上了吧。
碧云清楚,自己不能在这个家庭里久待下去,可是眼下这个孩子对自己如此依赖,她不能放下他不管,至少要等他的胳膊上的伤痊愈了,再想个理由跟汉娜夫人辞行。
***
府邸里从上午开始就热闹,仆人们忙着准备晚上的舞会,碧云陪着小杰米在房间里看一本故事书,突然听到天花板上在咚咚作响,似乎有人在搬运什么东西。
“妈妈喜欢聚会?”
小杰米点点头。
“这会儿有点儿吵,我们不要看书了,干点别的好么?”碧云想找点什么其他有益的活动,抬头向窗外看过,阳光明媚,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可是他胳膊上还没好,不能进行室外运动了,她的眼光落在了窗子边的一架钢琴上。
“杰米,你会弹钢琴么?”
小男孩又点点头,碧云带着他走了过去,和他并排着坐在了琴凳上,为他翻开谱子,只见男孩左手缠着绷带,用右手小小的指头,在琴键上有序地敲击了几下。
“恩,节奏弹的不错,但是有一个半音弹错了,等胳膊的伤完全好了,就可以两个手一起弹了,所以要好好养伤,听大夫和妈妈的话。”碧云鼓励了他几句,下意识地翻着曲谱,“这是些入门的练习曲,”她已经好久没有碰过琴键了,这样简单的儿童练习曲,应该不成问题。
“你听,应该是这样的,”她单手为他示范了一遍。“这个音是半音,所以不能按在这个琴键上,应该按在这里才对。”
“哇……”小杰米张开了嘴巴,露出小虎牙,一脸惊讶又羡慕的表情。她刮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