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从方才的震惊无错中冷静下来,视线直直盯着欢颜,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众人,“马上知会四爷,若是有一分的耽搁,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过格的事情来。”
身后立时响起了奔跑的脚步声,在管家吴婆的示意下,一个家仆已经飞快的地跑出去传讯。
经历了几日前那一场血雨腥风,无论是来自长安老宅还是洛阳的家仆,想必都已经知晓了我的脾气秉性,那日我与十几名武艺超群府丁的一场激战,以及事后展若寒对我的回护,对夫人邱蔚的苛责,让府中的大多数人都对我噤若寒蝉。
“大夫,欢颜这样子应该如何医治?”我轻轻问道,语声在空气中冷澈成冰。
“嗯,”在我的面前,那曾经为我诊出孕脉的老郎中颇有几分期期艾艾,“回禀姨娘,姐儿此刻的症候主要是惊厥神迷,可以辅以汤药和针灸,针灸的效果应该快一些。”
“汤药还烦请先生认认真真开个方子,只是这针灸应该是哪些穴位?”回眸望他,犀利的眼神让他禁不住往后躲了躲。
“小儿惊厥,针刺太溪,气海,中脘,关元,合谷,足三里,膈腧,腰阳关这几个穴位应该就足够了。”他仔细思量了一下,方才答复我。
“取银针来。”我向他伸出了手,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姨娘,这针灸可不是儿戏,穴位须得认得准……”
我伸着手不语,先生和管家吴婆面面相觑,瞠目半晌,方解下腰间的针囊放到了我的手中,神情颇为犹疑。
太溪,气海,中脘,关元,合谷,足三里,膈腧,腰阳关……自幼便在熟习飞刀,人身的各个穴位自然可以认得准确,况且在岳府的五年之中,由于欢颜生来体弱频发哮症,经常在岳仲景的药材铺子帮工研习,更是学到了不少的医识。
现下欢颜如何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来不及查问,若是当真这府中有人居心叵测有谋害之意,那么救治欢颜所做的一切我只能亲力亲为,绝不敢再嫁他人之手。
纵然此刻心神激荡,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稳住身心和手指,捏着银针找准穴位缓缓刺入,捻动银针,常年执刀的手指居然没有一丝的偏颇与颤动,昏沉中的欢颜没有感知疼痛,唯有在刺入合谷穴的时候无意识地呻唤了一声。
身边凝神关注的郎中脸上露出惊诧讶异的神情,目光中俱是激赏,“姨娘认穴精准,手势奇稳,竟是颇通针灸之道。”
没有理他,过度的紧张与凝注,让我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还有一针腰阳关,轻轻翻转了欢颜的身子,掀起了她后背的衣衫,正要在腰阳关穴落针,却发现她的后背上居然有一处铜钱币大小的青紫……
方才大家只顾给她手忙脚乱的换衣衫,却没注意到这处瘀痕,唯有我知晓今晨给她穿衣的时候,欢颜的整个后背还是光洁雪腻,没有半分的瑕疵。
收敛心神,凝起眉心,将最后这一针稳稳刺进欢颜的腰阳关穴,她虽没有什么反应,却不再似刚回来那般抽搐悸动,鼻息渐稳,沉沉睡去。
郎中长舒了口气,起身去开药方,“姐儿既无大碍了,今早府中新进了两只秋日畋猎来的肥大野鸡,我这就吩咐给姐儿炖了去,好好补补身子!“管家吴婆边说着,边和一干家仆却悄悄的向门口退却……
“不要命的大可踏出这间屋子!”我的声音在房间里冷冷响起,起得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便劈手夺下了身边一名府丁腰上的佩剑!
寒光一闪,宝剑出鞘,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冰冷凌厉的剑尖便抵在管家婆的咽喉处,吓得她一步步倒退,直到身子抵上了后面的墙壁,已经两股战战,面色惨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欢颜究竟是怎样落的水,你仔细斟酌了一字一字回答我,若是有一句假话,一点疏漏,我赫连云笙此生杀戮无数,还真的不在乎多你一个!”
我的神色冰冷,目光犀利如锥,胸口中满满是翻腾的恶意,面前管家婆肥胖的嘴脸,腮边抽动的肌肉,不时跳动的眼睑,都让我平添了无言的厌烦与憎恶。
那个瞬间,我真的有一种冲动,再不想费尽心机思虑筹谋,只想抱起欢颜,一路提剑杀出这波云诡谲让我无法呼吸的幽深将军府,即便冲不出去,我们娘两个只要死在一处也就罢了……
“云笙,你又在做什么?”身后低低的呼喝声传来,劲风从后背袭来,几乎不假思索地转还身子,剑光若闪电一般在空气中滑过一道凛冽寒芒,向身后飞奔而来的那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