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还是让奴婢陪您一块儿去吧?”芸嫱的房间内,碧珠一边为她收拾着出行前的包袱,一边皱巴着眉,看着她担心道。
“不用了。这次我不是去闲暇游玩,可能随时都会遇到……吃羊肉。”坐在床边,头戴毡帽,事先已换好一套颜色灰暗的男子便装的芸嫱看着在房内往来忙碌的那抹瘦小身影,硬是将已到嘴边的“危险”二字生生咽了下去。
望一眼窗外逐渐拉长的夜幕,她的心也一如那天色般,灰蒙蒙的。白天她从书房回到馨淑苑不久,冷牙就又派了人来传话,她本以为他是要收回成命的,可那人却只留下了“连夜起程”四个字。
没想到了最后,他也要逼得如此紧迫,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吃羊肉?”果然,心思单纯加上又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碧珠哪里会想到那么多。只是心里直好奇:去羊舍,可不就是能每天都吃到羊肉吗?
看着碧珠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芸嫱心想决不能让这丫头知道自己此次一行的真正目的,否则以她的个性,又免不了一顿胡思乱想。
“这盛瑾年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平白无故的把你也搭上。”这时,从门外走进来的琼珠倚在门柱上看着内室,口气老道的说了一句。她两眼不眨的盯着芸嫱,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有很多话说一般。“别怪我乱嚼舌根,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她神色迟疑了一下,微颦的眉心忧虑而怀疑,但见芸嫱也只是盯着自己不作声,便又埋怨道。“不过这王爷的心思还真是难得琢磨,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有必要让你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的出城吗?也不怕你遇到个好歹。”
芸嫱笑笑,仍不作声。
她就知道琼珠的直性子是藏不装的,瞧她那恨不得一吐为快的模样。关于盛瑾年,其实又哪需得她多说,她也是觉着不寻常的,但具体是什么地方,毕竟她与她相处的时日不多,一时也说不上来。
倒是琼珠这丫头还真是一语中的,拒目前的一系列情况都不过是冷牙的一己断测,但还未发生并不代表日后就没有这种可能,早些预防以绝后患对身为藩王的他来说实在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只是……
只要一想起白天在书房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就蔫蔫的,提不起劲儿来。
“今晚走也好,免得继续在这府里跟他斗来斗去,结果还不是害得我自己越斗越气,一个便宜也没捡着。”芸嫱神情怏怏道,她起身走下床前的脚踏,走到碧珠收拾细软,放置包袱的桌案旁。忽然想起对琼珠问道,“对了,我听王爷说羊舍是兰荠国内唯一一处长草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里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吗?”
“我又没去过,怎么可能知道?只是小时候听村里的长辈讲起过。说是两百年前自部落战败,第一代兰荠王带着他的残兵剩将和部落里的其他一些老弱妇孺被赶到这里以后,就在这里扎了根。像这种地方在此之前是不可能会有人生存得下去的,就算勉强度活几日,也不过一死。但是兰荠人做到了,他们奇迹般的在这里生息繁衍,从两百年前的区区几百人发展到现在的成千上万……”说着,琼珠眼里满是激动,脸上也是自豪的笑意难掩。看得出来,她对兰荠的感情非同一般。
芸嫱不打断她,看着她一脸幸福的继续说下去。
“可这也是付出了不知多少代兰荠祖先的心血。至于你说的羊舍……”琼珠话语骤然僵顿,随之欣然喜悦凝滞于颊,渐渐变成一抹苦笑。“刚来之时,这里的天地之间可以说是以冰作榻,以雪为褥,一年四季除了下雪还是下雪。起初,大家照样同以前一样结伴出去打猎,回来后再每户平分。但是久而久之,随着部落里的人数不断增加,打来的猎物已不够大家饱肚,便就出现了相互殴打抢食的现象。长辈们都说,那些时候是兰荠史上所面临的最大一称劫,远胜过了战争为我们的祖先带去的痛苦。食物不够吃,又没有办法自己栽种粮食,老人、孩童、妇女,每天饿死的人数比比皆是。后来王爷无奈,只得答应晏托皇帝,以每年必向朝廷两次纳贡,俯首称臣为交换条件,求得了晏托的帮助。所以‘兰荠王’的封号正是那时的事,而羊舍,则是王爷从晏托带回牲口和粮食以后,经过三十多年的不断坚持反复,才修建成功的。”
三十多年?
芸嫱对这几个字眼感到惊讶,在这环境恶劣,食物短缺的兰荠,三十年建成一个可供全城人都不再愁吃的羊舍,着实很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