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霆此人确实有些本领。在东北开发土地、修造公路。为奉系立下汗马功劳。有小诸葛之美誉。张作霖把他当成心腹。委以重任。先是奉军总参谋长。然后又是江苏督办。可谓显赫之极。
张学良决定忍。他深吸一口气道:“杨督办。就算取缔罢工有理。那包围禁烟总队的事情怎么说。在北京的时候。我父亲可是亲自答应陈子锟。保留他在上海的驻军。现在要撵人家走。这也太不地道了。”
杨宇霆笑道:“军国大事。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答应过的又怎么样。他陈子锟若是识相。早就该自己滚蛋。还用的着我们动兵。他随随便便弄千把人驻扎上海。每年光是鸦片上的收入就有二百四十万。这样的好事凭什么让他一个人捞。再说了。撵他走不是老帅的意思。是洋人的意思。”
“洋人。”张学良似乎明白了。陈子锟玩的太过火。把列强彻底得罪了。
“对。公使团的条件之一就是驱逐陈子锟。先把他撵回江东去。”杨宇霆道。
“先……这么说。后脚还要攻打江东?”张学良皱起了眉头。
杨宇霆语气轻快无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陈子锟太精明了。留着是个祸患。江东和浙江。迟早都要打下來。老帅统一天下的宏图伟业。就得这么一步步的來。”
邢士廉插嘴道:“咱们的部队已经开过來了。随时可以截断江东军的退路。”
张学良愤愤道:“出尔反尔。这让我怎么和昆吾交代。”
杨宇霆道:“那就是少帅自己的问題了。我要提醒少帅一句。咱们才是一家。和姓陈的逢场作戏就行了。别真交心。”
张学良冷笑道:“这个不劳杨督办操心。告辞了。”言毕拂袖而去。
杨宇霆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邢士廉将张学良送出大门才回來。埋怨道:“老杨。你对小六子太不客气了。如今他可是大人了。”
“我看他永远也长不大。我这样也是为他好。不然老帅打下的基业早晚被他糟蹋光。败家子一个。”杨宇霆掸了掸笔挺军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毫不在意的说道。
邢士廉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督办。昨晚英国兵帮着陈子锟对付咱们。这事儿咋闹的。”
杨宇霆道:“你们啊。一点功课也不做。陈子锟手下有个从张宗昌那坑來的老毛子队。江东军又是美式打扮。装英国兵谁能分得出。”
邢士廉恍然大悟:“这个陈子锟。果然狡猾。”
……
张学良找到陈子锟。唉声叹气。欲言又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经劝告才道:“我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你陈老兄。执政府已经和洋人达成一致。取缔罢工。恢复秩序。还要……”
“还要把我们禁烟执法总队撤销。对吧。”陈子锟道。
“或许还有回旋余地。我再找他们说说。”张学良言不由衷。
陈子锟宽厚的笑笑:“算了。汉卿咱们是兄弟。我不给你添麻烦。禁烟执法总队可以撤销。不过也请汉卿答应我一件事。”
“请讲。”
“保证我部安全撤回江东。我陈子锟愿赌服输。不过谁想落井下石。和我的弟兄们为难。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让他过舒坦了。”
张学良忙道:“包在我身上。我亲自护送你们回江东。”
“那就有劳汉卿了。我代江东军弟兄们感谢你救命之恩。”
“千万别这么说。我已经无地自容了。”张学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佣人抱着襁褓过來:“老爷。小姐醒了。”
陈子锟接过女儿。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欢乐。向张学良展示着女儿的小脸:“汉卿你看。嫣儿像我还是象夫人。”
张学良道:“鼻子像你。眼睛象夫人。”
陈子锟道:“如今我也想通了。上海这个舞台。不是我玩得起的。我回江东一亩三分地老老实实趴着去。人啊。就得知足才行。”
张学良也跟着感慨了一阵。看看时间不早。起身告辞。陈子锟将他送到门口。回到屋里时。那副与世无争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杀气腾腾。
禁烟执法总队众军官从后院出來。列队听候大帅安排。
陈子锟扫视一番。道:“即日起。禁烟执法总队就地解散。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留在上海。一个人一条枪也不准离开。上海的鸦片税。谁也别想从老子手中抢走。听明白了么。”
“明白。”众军官大声道。
薛斌道:“大帅。俺们都想好了。开赌场开妓院开黄包车行。路子有的是。这么大的上海滩。还容不下咱们千把号弟兄么。”
有人故意插嘴道:“做生意好是好。要是有人上门收保护费咋办。”
众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來。
……
第二天。申报上刊登了两条重要新闻。一条是北京临时执政府的命令。宣布取缔非法罢工;还有一条本埠新闻。名噪一时的禁烟执法总队宣布解散。编制撤销。以后的禁烟任务由奉系的警备司令部负责。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新闻。诸如戒严司令部通缉上海总工会头目李立三。沪上知名武馆精武会重新开张之类。
陈子锟叼着烟斗。翘着二郎腿看报纸。一手晃着摇篮。优哉游哉。佣人们已经在收拾行李了。禁烟执法总队撤编。大帅及其家眷也要返回江东。住在上海的日子结束了。
忽然有客人來访。一袭长衫风度翩翩。正是三鑫公司的杜月笙。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