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华梅商场,莫盈来到红枫戏院,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握着戏票的手微微出汗——穆世勋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既然叫她来看戏,必然是有一出好戏’让她看,但她当真要看吗?她当真想看吗?
姜敏琪与白静江订婚一事,虽说意外却又在预料之中,自从白老爷子找过她之后,她就知这一天迟早会来,但金芙蓉。。。
白老爷子说,金芙蓉与莫小棉同是梨园师姐妹。
莫盈心中一动,拿定主意便不再踌躇,顺着人流进了红枫戏院,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只听那男的说:“我知你喜欢听《碧玉簪》,可惜今儿金芙蓉临时撤演了,换了二等旦角肖紫衣唱《霸王别姬》,亏我还买了包厢票呢。”女的撒娇道:“没关系,跟你一起看戏,看谁不都一样嘛,兴许肖紫衣以后比金芙蓉更红呢,快开场了,我们这就进去吧。”
金芙蓉临时撤演?莫盈有些纳罕,但来都来了,横竖空闲无事,随便听一场戏权作消遣也罢,便上了二楼,她的座位是正对看台的贵宾包厢,小八仙桌秀水云帐子,轩窗下悬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琥珀石,颇有夜月一帘幽梦的意思。
每个贵宾包厢都配有一个服务员,莫盈那间由一个扎着角总辫子的小厮负责,小厮查票之后替她开了包厢的门,跟着奉上花茶水果,将珠帘挽起束在轩窗两旁,莫盈绕过太师椅,倚着窗台坐在软榻上,打赏了小厮,便令他退下,此时锣鼓声一敲,戏台帷幕缓缓拉开,只见一位锦衣丽人匍匐软榻之上,身边一位武将装扮的男子威风凛凛,肃穆的五官英俊刚毅,神情坚决又透着一丝悲怆,金戈大刀即在身旁,伸手握住,长叹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那丽人本是垂首低吟,此刻抬起头来,眉目竟是格外秀丽,唱腔亦是扣人心弦,演到动情处,只见她袅袅婷婷地一折腰,柔柔婉婉吐出一句‘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足下轻点,满台游走,每一步仿佛踏莲而行,步步摇曳生姿。楼下的男人们喝彩如雷,连连叫好,莫盈也不由纳罕——莫非这就是肖紫衣?大家都道金芙蓉是红枫第一台柱,然而名列其下的二等旦角肖紫衣已是这般出彩,不必说那号称北都第一名伶的金芙蓉定比肖紫衣更胜一筹。思及此,莫盈不禁苦笑,其实,穆世勋叫她来看什么,彼此心中都有数,白静江与金芙蓉的来往并非秘密,已不知有多少人在她面前左提右提,就连王护士也曾qin眼目睹,这二人在外头的高调程度可想而知,即便,白静江qin口对她承诺过,他与金芙蓉之间,早就结束了。
白静江的承诺,孰真孰假,孰假孰真。
白静江待她究竟有几分真心,又是否如穆世勋所说,白静江接近她是为了利用她找到某个人——水清无鱼,人清无徒,她又何必知道。
戏仍在唱着,犹如南柯一梦,虞姬死了,霸王自刎,莫盈默默地看着,心想自古以来殉情的戏码总是赚人热泪扣人心弦的,然而放在现实之中却显出一丝讽刺的味道,只因真情原是那么奢侈的东西;只因人性终究自私,背叛比相守总是更为轻而易举。
一出戏唱的极其精彩,莫盈却未到谢幕便坐不下去了,起身走到外间窗子口,透了会儿气,转头瞧见走廊尽头有一条不起眼的小楼梯,墙上挂了一块牌子:内部人员妆室,非请莫入。此时散场,方才奉茶的小厮又进来收拾茶具,莫盈闲闲道:“今儿本是冲着金芙蓉来的,没想到扑了个空。”小厮‘哎’了一声,笑道:“真对不住小姐,我们金老板临时被贵客接了出去,不过您也不必惋惜,我们肖老板的‘霸王别姬’可是红枫一绝!”莫盈点点头:“唱得确实不错,只是毕竟是二等旦角,不比金芙蓉声名远播。”小厮道:“若论声名呀,其实还是金老板之前的一位头牌最响亮吶。”说着又看了看莫盈,突然笑道:“小姐,话说您跟她长得还挺像的。”莫盈随口道:“你说得是莫小棉?”小厮咧嘴道:“是吧,小姐,您也听过莫老板的曲儿吧?那副嗓子,可真叫一个呱啦脆哪!”莫盈微笑道:“哦,你觉着是莫小姐唱得好,还是金芙蓉唱得好?”小厮看了看戏台,压低嗓子道:“其实我觉着两位老板都唱得极好,但都不如肖老板唱的好,只可惜肖老板为人太过清正,没人捧,一直半红不紫的,所以莫老板走了之后,就是金老板挂头牌啦。”跟着又补了一句:“小姐,这话你随便听听,你可别说是我讲的。”这时楼上跑下来一个婆子,冲小厮喊道:“你等下打扫金老板房间的时候,仔细别碰着她的新衣裳,那衣裳可贵重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我还有点事儿,先出去一趟,你打扫干净了记得把门带上啊。”小厮不情不愿地答应一声,嘴里叽咕道:“金老板的化妆间占了半层楼,比从前莫老板的地方还要大,没两个小时都收拾不完,我自己的活都干不过来了,还差我打扫,自己倒好,跑出去搓麻将!”莫盈就站在小厮后头,闻言道:“以前莫小棉的化妆室,也在楼上么?”小厮道:“是啊,莫老板的化妆室是楼上唯一的独立间,只不过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