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这几日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人都是乐呵呵地,被同僚们打探出来缘故,又闹着他请摆了一次筵席,算是为失而复得的小公子祝贺。于是,林如海便选了个沐休的日子在府内开筵,请了一干上峰同僚下属们及其女眷们一同和乐。男客们就在前大厅里喝酒取乐,女眷们则在后面的内花厅里由贾敏母女相陪着品筵。

席上,林如海笑呵呵地说:“诸位,因为犬子走失,这些年可是叫在座的诸位都看了不少老夫的愁苦脸儿了,累及大家也连带着心情郁卒了。现在,托赖诸位之福,犬子得以平安回来,老夫先自贺三杯,大家不醉不归啊。”

众人欢声雷动,都纷纷道喜。

林如海又招手叫林默过来,说:“来,默儿,走一圈,给在座的叔叔伯伯们都把酒满上。”

因着天气渐热,林默今天穿着一身石青色织锦长袍,未着外褂,袍子的颜色略显暗沉,不够朝气,但是,那料子却是极好极厚实垂坠性极佳,袖口和下摆上的银线竹叶刺绣衬着林默少年挺拔的身姿,人秀如竹,也恰到好处地显出了他皎白如玉一般的好肤色,头顶束发的镶珠嵌宝的紫金冠则不动声色地诠释出低调的奢华,众人只觉得林府这小公子面若傅粉,眉如墨画,气质高华,顾盼神飞间夺人心神,谁见了不赞一声“好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林默的身后跟着两个拿着酒坛子的小厮,他自己则手执一个雕着攒心梅花图案的乌银酒壶,穿行于宾客之间。对着众人的褒扬称羡之辞,林默并不多话,只是态度恭顺地一一为在座的林如海的同僚们斟满酒杯。

来客多是林如海的下属,见小公子亲自斟酒,便都忙忙地站起,笑道:“这怎么敢当?”

林如海呵呵地笑着,说:“让他倒去!他年纪小,原是该的,往后若是出了仕,还要托赖诸位世伯世叔们多加关照。”

林如海自是为儿子长久打算的心思,在他看来,林默现在虽然还小,但是,将来不论做官也罢,做生意也罢,即便只是在家里料理家务,也须得多些人脉,多认识些官场仕途经济上的人物才好。儿子不能像女儿那般在深闺中娇养,不然一辈子没出息,所以,现在趁着自己还吃得开,多叫儿子出来结交人脉。

林默也很知道林如海的心思,人脉,要从娃娃培养起吗?呵呵,这个父亲还是很有现代教育意识呢!

席上众人见林默年纪虽小,然而行事说话大方得体,进退有据,且生的好一副如珠似宝的相貌,都不禁啧啧赞叹,问长问短。

其中有一人乃是林如海的一个下属的内弟,他曾中过举人,却因为性格孤傲、嘴巴尖刻而在官路上郁郁不得志,平日里便有些恃才自傲,顾影自怜,觉得“世人皆浊我独清”,怀惊世之才却不遇伯乐,此时见众人都纷纷捧着这不过十余岁的林家小公子逢迎,那人便更觉得看不入眼,冷不丁地开口说:“素闻林府百年世家,书香门第,林大人学富五车,蟾宫折桂,想来林公子亦是不凡,今日难得遇见,须得好好讨教一番。只是不知林公子现在所读何书?”

林默尚未答言,倒是林如海心里“咯噔”了一下:林默回来的这么些日子,这里忙那里忙的,倒是忘记考校他的学问究竟是如何。

其实林如海的心内也明白,也许并不是忘记,也许是林入海自己刻意去忽略林默在外的这些年并无多少学识这个叫人想起来就不愉快的问题吧。

虽然据林默自己说,在王府是和世子一般教养,但是,在林如海看来,再怎么样得王爷世子青眼相加,林默也只是个书童,说穿了,身份与下仆类似,怎么可能真有和世子相当的教育呢?恐怕是林默怕自己担心,或是为了面子虚荣才那般说的吧。

尽管是事出有因,怪不得林默,但是林如海自己却难免会遗憾:林默走失的这些年也许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习学的时光,不要说像自己一样三甲及第,就是连个举人也未必是轻轻松松就能考上的,唉,倒是枉做了几代书香门第的后人了。

想到这里,林如海就觉得很心疼,为着儿子失去的那几年好的启蒙的时光,但是,转而一想,林如海却又释然,只要他好好生生活着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啊。至于学问什么的,找个好的西席,慢慢地教,以林默的资质,要是实在是不能在学业上有所成就,就便退而求其次吧,反正林家的家业也不小,将来管理管理自家家业,日子也不会差。

只是,这会子被人突然问起,倒是有些尴尬,林如海便咳嗽一声,说:“犬子……”

林默却在一旁扯了扯父亲的后襟,示意自己可以回答。

林默不慌不忙地说:“晚生兴趣所致,涉猎颇广,许多书都有读过,不过是囫囵吞枣而已,不值一提。”

众人都惊异道:“林公子年纪小小,居然博览群书,佩服佩服!”

林如海忙呵责说:“无知小儿,怎敢在前辈先学们跟前卖弄浮夸?”

林默笑道:“不敢,儿子只是有个和五柳先生(即陶渊明)相仿的秉性罢了。”

众人便知道他说的是“好读书,不求甚解”,都赞这林公子好谦逊的态度,好灵便的口齿。

偏偏那角落里坐着的人还要不识实务地说:“不求甚解?也就是说只是随意浏览,有个浮光掠影一般的印象,那读了和没读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默认真地直视着那人,面容肃然地说:“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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