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城夜里风大,重光帝牵着杜芷书沿阶走上信州城墙之上,站在信州城的最高点,两人并肩,远眺北洲。
“当年朕就是从这个城门口出去,沿着前边黄沙之路,一路向北,去到鲜卑都城石陵。”
重光帝视线飘渺,看向远处的尽头,杜芷书顺着重光帝的视线,往城墙之下看过去,月色下,当年的那条道路看得并不真切,却可以相信,道路的尽头,是陛下这一生的屈辱。
或许杜芷书不会懂,她自出生,便有了最完美的人生,杜府的幺女,有父母的疼惜,有姐姐的关爱,有先帝和姑母的疼宠。而重光帝,从出生就不被期待,不过宫女所出,堂堂皇子,在宫中竟没有一个重臣之女来得自在,但却还得背负命运远送他国,若不是先太子早逝,他这一生都没有这样的运气坐在大梁宫最高的地方,也没有这样的运气,能够与她比肩。
一种难言的伤感弥漫开,杜芷书握紧了重光帝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两人相视而望,淡淡笑着,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有彼此的陪伴。
挑了个背风处,重光帝与杜芷书席地而坐,虽有一墙堵风,重光帝仍旧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披在杜芷书肩头,杜芷书亦侧头倚靠在重光帝肩膀,他顺势将她搂在了怀里,两人互相依偎,静默了许久。
“以后不要无声无息地一个人出城,就是城里走动,也得让杜统领跟着。”重光帝嘱咐着。
杜芷书点点头:“以后臣妾都跟在陛下身边,再不让陛下担心。”
“即便朕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能让人担心。”
一句无心的话,杜芷书却是仰起头:“陛下要去哪里么?”
“只是嘱咐你,像是今天这样,朕若有事,你也不能随意走动,边关不比建安。”
“知道了。”
杜芷书应了一声,继续窝在陛下怀里,夜愈深,重光帝却仍旧没有起身的意思,杜芷书却是有些困累,眼皮开始不自觉地睁合,渐渐进入梦境。肩上披着重光帝的狐裘大罩,整个人窝在重光帝怀中,倒也不觉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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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最后怎么回到屋子的,杜芷书一点印象都没有,然而第二日,当她睁眼,重光帝却已不在。
“陛下呢?”杜芷书起身,询问着身边伺候着的秋蝉。
秋蝉只是摇摇头:“陛下昨夜把娘娘送回来,没多久就又出去了,并没有留下来休息。”
“哦?”边关的战事杜芷书也不清楚,只当重光帝又忙于军务去了,也没在意,陛下多年对鲜卑侵占我大梁北洲三郡不满,如今又连连战败,这次御驾亲征,就是抱着驱逐鲜卑的必胜信念来的,她也不好过多干扰陛下,只安心待在刺史府里便好。
“对了,听说赵久良将军在刺史府养伤,昨天陛下和几位大人前去探望时,本宫正巧去了军营,今儿上午趁着空闲,你陪本宫过去看望一下赵将军。”
“嗯,赵将军在西院住着,奴婢想着娘娘肯定要去探望的,一早打听好了。”秋蝉笑说着。
杜芷书也是展颜:“跟本宫久了,倒是晓得本宫心思了,比半年前聪慧多了。”
“那是娘娘调教的好。”替杜芷书梳好发髻,说着。
“就这手艺还要差一点,得好生学学。”杜芷书瞧着铜镜里的自己,笑着。
“自然比不得紫瑶姐姐手巧……”说完,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咬咬唇,继续道:“奴婢昨儿和刺史夫人的丫头学了一手这北边的编发技巧,娘娘若喜欢,赶明儿也给娘娘换个新发髻。”
“等你学好了再说,别竟拿本宫试验了。”杜芷书说完,抱起桌上的阿九:“只打来了信州,你是愈发没有精神了啊。”
“怕是饮食不习惯呢。”秋蝉如是说着,其实是道出自己的心声,虽说是西北人,但在建安太多年,口味早不复当初了,北边地界的东西她着实吃不惯,昨儿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看着娘娘也是如此,又不免抱怨道:“就说该带个厨子出来的。”
“你当咱们出来是享受游玩来的?想想多少边关将士还吃不着东西!”杜芷书瞪了眼秋蝉,倒也没真生气,秋蝉这么多年待在宫里,也没吃过大苦的,遂起身,往外头走去。
一出门就看见杜伊柯,杜芷书一愣,而后想起昨晚陛下的话,陛下这是让伊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成?
“娘娘今早要去哪儿么?”杜伊柯低头行礼,问道。
“只是去西院看看赵将军,不出府,杜统领在正好,帮忙领个路,秋蝉这丫头方向认得不好。”
杜芷书这么说着,身后的秋蝉低着头,不敢开口。
抱着阿九到了西院,杜芷书将阿九交到杜伊柯手中,这么毛茸茸的一团,让杜伊柯呆愣无措,却是娘娘交过来的,又不敢松手,只得硬着头皮、僵着双手,就这么让白狐躺在手臂上。
“本宫和秋蝉进去看看将军的伤势,宸妃还有些话托本宫带给赵将军,也是一场主仆情深了,杜统领且在外头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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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是浓浓的伤药味道,听说赵将军伤得很重,差些救不活性命,好在最后自己意志力顽强,从鬼门关又走了回来,但也休养了一个月还未全好。
应该杜芷书过来的时候,就有下人先来禀报了,杜芷书才一进屋,赵久良便是跪地行礼。看样子,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手臂还用绷带绑着。
“起来吧,赵将军身上有伤,不必拘礼。”杜芷书说完,让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