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太后看来,正因为太皇太后藐视皇权,手段太过强硬,才难以得到那些皇权拥护者的认可,也因此激出宁昱晗的反骨,导致曾经鼎盛一时的宋氏迅速淡出政治舞台。为了不使慕氏重蹈宋氏的覆辙,自太皇太后退居佛堂后,她也再不曾召宁昱晗至永璋宫叙话,但凡有事相商总会给足帝王颜面,派人前去请示。
然而,这次仅为一个妃嫔的晋升,就差人请宁昱晗亲往永璋宫相商,此举实在是大异往常,自然备受人关注。
武茗暄心下一凛,唇边浅笑随着宁昱晗的话音一点一点散去。
入宫日短,却身居高位,本已招人眼红;孕育皇嗣,更惹妒恨;若再因此得了晋封……慕太后这是要叫她成为整个后宫的靶子啊!武茗暄黛眉紧蹙,恨声道:“本以为做低伏小至少能拖到临产,没想到她连这几个月的安生都不肯给我!”
“放心,我并未应承。”宁昱晗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迟疑一瞬后低语,“况且,若真晋封,也还有丽妃在前。”
武茗暄微微侧目,深看宁昱晗一眼。他说的,她何尝不知?但桑姐姐真心待她,她岂能反手一刀?再说,她们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看武茗暄的眉心越蹙越紧,宁昱晗心下痛惜,抬手轻抚,欲替她碾平眉心褶皱,“我知道,你与丽妃情谊深厚,必不愿如此。其实,我又何尝忍心?但若是太后坚持,我也只好舍她……”
“同为六妃,同样身怀皇嗣。”武茗暄柔声截断他的话,唇角微弯,似嘲似笑地轻哼一声,“一个是兵部尚书之女,皇上新任的御史之妹;一个却是已遭灭族的罪臣之女。”长睫轻扬,凝目把他望住,“在那些人心中,谁的威胁更大?”
宁昱晗哑然,静静地与武茗暄对视片刻,舒臂扶她躺下,勉力劝慰:“今时不同往日,你有孕在身,不可思虑过甚。这些糟心事,我会处理。”
武茗暄心中暖意萦绕,但眉头却未舒展,半靠在他怀中暗思对策。
宁昱晗轻轻托着她日渐丰腴的腰,将她往里挪了挪,顺势躺下,抚着她的肚子,温柔摩挲,星眸中却有狠戾之色涌动,“朕已错失你一次,不会容许有下次。你且宽心将养,朕绝不会让人伤了你和我们的孩儿!”
“从决定留在宫里那日起,妾就已经把这身、这心全都托付给了皇上。”武茗暄微微抬头,对宁昱晗灿然一笑,“如今,再加上腹中的孩儿!”说完这句,不再看他是何神色,垂首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那稳健的心跳声,阖目睡去。
话虽说得轻松,可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实。迷迷糊糊中,觉得微痒,一个温柔浅吻已落在耳际。她没有睁眼,更没起身,慢吞吞地从宁昱晗怀中钻出来,往锦枕上一伏,继续睡。
宁昱晗失笑,俯身下去,勾玩着她披散在枕上的发丝,笑骂:“懒丫头!”
温软气息喷入耳中,一阵热烘烘的痒,武茗暄“嘻嘻”一笑,勉强撑起身子,要伺候宁昱晗梳洗、上朝。
“这宫里没有碎嘴的奴婢,你就歇着吧。”宁昱晗拍拍她的肩,起身套上袍子,“你身子弱,如今有孕就更不能疏忽。往后别早起了,皇后那儿,我自会使人去说,免了你请安。”说罢,细心地替她捻好被角,拢好床幔,悄声转去屏风外,才唤李炳福进来伺候。
武茗暄精神不济,却又不能入睡,睁着眼在榻上躺了许久,唤青浅、锦禾进来伺候起身。
青浅吩咐人备热水及洗漱等物的空档,锦禾已替武茗暄把过脉。
“胎像稳定,只是仍有些不足。娘娘少操心、多静养,用些汤药,熬过头三月便好了。”锦禾说完,得了武茗暄示下,转身出去熬药。
武茗暄精神困乏,但在榻上躺了许久,始终不能入睡,便唤青浅、锦禾进来伺候起身。
不必吩咐,锦禾上前把脉,青浅则吩咐人准备热水及洗漱等物。
“娘娘放心,胎像稳定,只是仍不足。多静养、少操心,再用些汤药,待熬过前三月便好。”锦禾说完,转身出去熬药。
身在后宫,怎么可能少操心?武茗暄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由青浅伺候着梳洗。
一番收拾妥当,武茗暄把汤药喝完,刚捻了一颗蜜饯入口去药味,便听外间通报,沈木云来了。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武茗暄很诧异,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慵懒地歪在榻上。
青浅出去,领了沈木云入内,想是路上已聊过两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待沈木云见过礼,武茗暄以手撑额,低声问:“可是尚宫局有动静了?”
“奴婢是奉旨前来,接任鸣筝宫掌事宫女一职。往后,娘娘的饮食、起居便由奴婢伺候了。不过,娘娘日前交代的事儿,奴婢也办妥了。”沈木云躬身说道。
当初,简芯被处置后,武茗暄本有意让翠袖顶上,谁知又发现翠袖有别样心思,一番折腾下来,就让鸣筝宫掌事宫女的位子空了许久。她正担心不知谁来接任,如今见是沈木云来,不禁松了一口气,又听得这则好消息,浑身慵懒劲儿也散了些,“叶霜萍已不在浣衣局了?”
“赵司膳向皇后娘娘、和淑夫人讨了恩典,出宫家去。钟尚宫看叶宫女为人谨慎,又对药膳颇有研究,就提拔了她。”沈木云眼帘低垂,轻描淡写地说道。
“司膳可是个好差事!”武茗暄点头赞道,眸光一转,笑看沈木云,“负罪下迁到浣衣局服役的宫女能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