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跪在地上静静听着四阿哥竭斯底里的怒吼,最后实在忍不住仰首争辩,“难道发生这种事儿,四哥你就一点儿责任也没有吗?”
胤禛头上青筋暴涨,前迈几步一把拽紧胤祥前襟,咬紧牙关吐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这一次胤祥没有继续沉默,而是不甘示弱的逼视胤禛,“我说错了么,兰儿根本就是被你逼走的!自从你发现她情绪异常,有没有花一丝一毫的心思去了解开导她,你只是不断地在怀疑她跟十四弟!”
“我……”胤禛手上的力道放松下来,眼神中全是愧疚。
胤祥不吐不快的吸了一口气,“后来我被大哥设计陷害,你什么内情都不了解就一盆脏水泼到兰儿头上,这不是雪上加霜是什么!你这种行为跟废太子与冬梅有何区别!别说兰儿刚经历了那么大一场变故,就是换做平常的你,恐怕也早已暴跳如雷了!”
“住口!住口!你给我住口!”胤禛猛的一把将胤祥推翻在地,痛苦的踉跄喘息道,“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难道你就没有自以为是的时候了么,你凭什么自作聪明的认为我会嫌弃竹儿?”
“凭我也是男人,凭我这二十多年来对你的了解!”胤祥手肘撑地半仰起上身与胤禛倔强的对视,“你不敢面对现实是不是,因为你错怪了她!你一直认为是她对不起你,结果你才是最……”
“你胡说!我不会!”胤禛不待胤祥说完,双目赤红的冲上去欲揍胤祥,“现在竹儿下落不明,我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全状况!除了尽快把她找回来,其余的我统统都不在乎!”
“想她离去已是心灰意冷,你将她寻回来又能如何?”胤祥摇摇头淡笑道,“你这话说得迟了些!就算勉强将人找回来,你以为你不在乎,竹儿她就不介意了?”
胤禛听完颓废至极,胤祥正悔气头上话说重了些,却有下人前来催促,“十三爷,福晋打发奴婢过来问问,您准备何时去庶福晋房里?”
“倒是为兄忘了,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胤禛敛了敛心神准备告辞,“你早些过去吧,莫让新娘子等急了!”
胤祥掸掸衣服站起来,抬头再看胤禛已走到了院门口。一眼望去颓废沮丧,夹着前院飘来的丝丝喜乐,惨败的月光下说不出的凄凉,胤祥忍不住追至门口唤道,“四哥,对不起!”
胤禛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儿,顿了顿身形没有回头,只微微抬了抬右臂,算作是听见了。
回到府中,四阿哥随即令苏培盛请隆科多过府,请他动用手上的人脉帮忙寻找桑娘一干人等的下落。这隆科多系清满洲镶黄旗人,是偈后的胞弟,现任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官居从一品。步军统领衙门全称“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掌管京城守卫、稽查、门禁、巡夜、禁令、保甲、缉捕、审理案件、监禁人犯、发信号炮等要职。
仔细论起来胤禛还得称呼他一声“舅舅”。前些年僖满门皆附从于胤禩,唯有隆科多暗中与胤禛互通有无,现如今胤禩因为推选新皇储的事儿触怒了康熙,招至自己在朝中声望直下,他舅侄两人间的关系更加微妙了起来。
按说胤禛私下里也培养了不少暗卫死士,在这京畿之地寻出个把人来,并不需要借手他人。可在这敏感时刻,还是尽量不要曝光自己实力的好,省得招来康熙和其他政敌的猜忌,导致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成为第二个“八阿哥”。顺带还有第二个目的,那便是借机考验一下隆科多及其手下的办事儿能力。
隆科多这个京师卫戎部队队长一听就知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儿,一来桑娘并非京中常住人口,无法从户籍上入手;二来又非江洋大盗、马贼流寇,刑部亦不可能留有案底资料,加之四阿哥仅知道人家是在关外开客栈的,甚至连具体姓氏也一无所知,完全等同于大海捞针了!而且为了保密,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捞!!!
隆科多先从各处客栈酒馆下手,等寻到桑娘大哥家里时,她这一家大小已经在两天前离开了京城。出了京师顺天府的地界,便不再归属隆科多管辖,遂只得灰溜溜的到四阿哥跟前复命。四阿哥心知四天时间翻遍京城找出个无名小卒来已是不易,虽然暗自有些失望,但也觉得这隆科多尚算可造之材。
四阿哥打发了隆科多,另叫戴铎遣派心腹之人追往关外打探,这一来二去打听清楚,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胤禛听说我和八斤半在山西大同的泰安居落脚,随即挑选了十多个侍卫,包括沈重润在内,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微服往山西赶。
待他们一行寻到泰安居,却只见遍地瓦砾,一片被大火焚烧过的景象。四阿哥有些慌了,沈重润找到附近居民打听,原来三天前泰安居半夜曾发生过一场大火,火灭以后从现场抬出四具尸体,两男两女,人们都说是房东夫妇与那对开药膳铺的年轻租客。
沈重润忍痛将听来的话告诉了四阿哥,却省略了那一句“可怜哟,那钱家小娘子都有几个月身孕咯!一尸两命啊!”。沈重润认定兰儿已经不在人世,姑且念着幼时的情分和凌柱夫妻对他的恩情,总得设法替她保全这死后的名节!
四阿哥听完恨不得立时晕倒过去,也好过承受这万箭穿心的痛苦!冷峻的寒风呼啸吹面,胤禛脑子里一片空白,握紧双拳冲入废墟之中,一口怨愤淤积在胸口,想竭力嘶吼却似双唇有千斤重,拼尽全力亦唯有瑟瑟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