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做到完全理智,不让公事影响到私事,也不让私事影响到公事。
刺槐的死让郑晟的心情变得极差,加上彭文彬这一档子事情,盘石镇大捷带来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一行人在溪水边休憩,斥候往前方查探,回来禀告不远处有一个没人的小村落。半个时辰后,他领着侍卫们过去,准备歇息一晚再前行。
村子里除了土屋什么都没有,逃难的百姓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笨重不好搬运的物件多半找个隐蔽处挖坑埋起来,等兵灾过去,重返家乡时可以挖出来使用。
面对空空如也的村子,郑晟更加坚定了整顿笔架山盗贼军纪的念头。他甚至可以与彭文彬翻脸,也不能让红巾军有盗贼般的盟友。当什么时候,袁州乃至天下的百姓听说红巾军打了胜仗不再逃离,而是挑着酒浆,担着烧饼前来迎接,那么离他驱逐鞑虏夺取天下的日子就不远了。
毛大在村外安顿好岗哨,一行人在村里过夜,劳累了一整天的人很快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
紧随其后的大军斥候跟上来,郑晟传了几道命令回去,率侍卫骑兵继续前行。大军多步卒,走到慢,他迫不及待要见彭文彬。
铁蹄踏在坚硬的土地上哒哒的响,义军早先走过的地方,如遭了蝗虫灾差不多,空荡荡的。
正午之后,在前面探路的毛三思发现了倒在路边稻田里已经发臭的尸体,看装饰应该是逃难的百姓,不知是死在何人之手。
饥荒可怕,兵灾更可怕。近年来蒙古人压迫南人越来越严厉,但百姓不到最后一步不会走上造反的道路。他们如逃荒一样逃难躲避兵灾,而不是等候红巾军到来,所以天下大乱还需等待时日。
昨夜先往张金宝军的信使回来了,郑晟得知彭文彬已经率部往袁州城方向去了,张金宝正在尾随他。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难道彭文彬想攻打袁州城。郑晟一刻不想耽误,传令命张金宝原地驻扎不动等候自己的命令,领五十骑飞奔向袁州城方向。
一路无人,直到半下午光景,骑兵在路上没遇见一个百姓。
就这两天的见闻来看,整个袁州似乎被红巾军在盘石镇的大捷吓空了。无论红巾军的口号喊的多么响亮,在地主豪强眼中都是盗贼一党。百姓多半还是相信本村本寨有名望的人说的话。
郑晟从未有过的为红巾军的前途担忧,他要让更多的人认可红巾军,相比之下,攻打袁州城变得不那么重要。
骑兵顺着大道彬军前进的方向。他们没有斥候引路,离开了王中坤的帮助,也没有弥勒教信徒传递消息。傍晚时分,他们实际上离袁州城比笔架山的人更近。
探路的毛三思好不容易抓捕了一个腿脚不灵便的老人,仔细询问了一番,打听到彭文彬军的驻扎地。
骑兵转换方向往南行进,出于谨慎考虑,郑晟命人通知张金宝部向彭文彬部靠拢。
走了约半个时辰,忽然前面传来几声惨叫,夹杂着叫骂和狞笑声。毛三思吃了一惊,抬手示意跟在后面的部众放慢脚步。
他催马拐过一个山湾,见十几个盗贼站在大道当中,拦住了一辆马车。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尸体,一个敞开胸襟,胸口长满黑毛的汉子左手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右手的弯刀就要砍下去。
毛三思等七八个骑兵从山道中转出来,让那汉子手上的动作稍微缓了缓。
“什么人?”他放下举起的弯刀,用警惕的眼神打量来人,但并不害怕。
毛三思往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个骑兵举起手中的绣着烈火的三角旗帜挥舞了一下。
“哦,”那汉子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原来是红巾军,自己人,我们是笔架山的。”
说话的功夫,郑晟领着毛大等人跟上来。
盗贼们见到突然来了这么多红巾军骑兵,想到昨天与另一部红巾军发生的冲突,退缩城一团,做出戒备的姿态。
郑晟催马上前,俯身厉声问:“彭文彬在哪里?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地上的尸首便是明证,血迹尚未干涸,这些人想必是在这里登到肥羊了。
盗贼们不认识郑晟,但猜到眼前这个人身份不低。罗霄山里很少有骑兵,这个人被五十个魁梧的骑兵簇拥在当中,至少也是个堂主。
为首的头目扔下手中的少年,手中的弯刀并不归鞘,拱手道:“小寨主在军营里,我等是斥候,你是何人?”
“斥候,杀人抢掠的斥候么?”郑晟冷哼了一声,“带我去见彭文彬。”
那盗贼头目脚下未动,昂着脖子略带傲慢的问:“你是何人?”
他的彬就是这么管束部下的吗?不知遵从管束,滥杀无辜百姓,按照我红巾军的规矩当就地斩首,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哈哈哈,”那汉子张狂的大笑了,“红巾军?红巾军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没有我们笔架山帮忙,红巾军早就被官兵打败了,你们的郑香主多半要沦为满都拉图的俘虏。”
紧跟着郑晟身后的毛大闻言大怒,摘下挂在肩膀上大弓,搭上羽箭。
郑晟怒极反笑,笔架山盗贼中有这种想法,难怪他们不听自己的号令。真是不亲自来到这里,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不知名的斥候敢对着红巾军的面喊出这种话,说明笔架山盗贼中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改变了主意,不想去见彭文彬了。他要给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