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置信地摸着她有点刺手的短发,仿佛这只是幻觉,那满头青丝还在他指尖流动。
他哑声问:“这是你反抗我的新花招吗?但凡我喜欢的,你就要抛弃,就要颠覆?”
薄云笑了,她的笑容是被逼到死角之后那种绝地求生的微笑。
“是,今天是剪掉头发,明天我要去打耳洞,一边打三个,全戴满。后天去纹身,我曾见过一个叫欧阳靖的台湾女演员,她在咽喉上纹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字符,真适合我。我打算也去搞一个,血红色的,这样走在街上人人都看得出我是个神经不正常的拜金女……”
宁致远用力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下去。
“薄云,不要这样,我不许你残害自己的身体。”
薄云咬他的手,他吃痛,却不肯松开,她细细的手指掐他,眼睛里溢满泪水,他无奈地松开手。
她喘息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我无父无母,我要怎样都可以,不是吗?”
宁致远捧着她的脸,近乎哀求地说:“你可以打我咬我骂我,但不要伤害自己,薄云,你不是这样的,你很乖,很单纯,你是弹钢琴的小精灵,你有完美无瑕的身体,不要自毁,你妈妈在天上看见会伤心的。”
薄云的眼泪一直顺着两颊往下流,淌到宁致远的指缝里,滚烫。
“如果我不再是那个乖巧单纯的薄云,你就会抛弃我吧,那就是我想要的。你不如把那晚的视频也公开吧,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为钱卖身的贱货,千夫所指,那你就不会再留着我了。”
宁致远崩溃,他没想到薄云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抵抗他的囚禁。他欲哭楼,他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来挽回她渐行渐远的心。
夜幕降临,他们又饿又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可是他仍然不愿松手,他把薄云的头按在胸口,她能听见他心里的痛苦和疼惜吗?
他抱她下楼,打电话叫外卖,喂她吃饭。
“我给你办了护照和申根签证,我带你去旅行好不好?趁着暑假还没结束,我们去巴黎,去戛纳,去普罗旺斯!你肯定会喜欢薰衣草田的。”
薄云放下汤勺,她的话冷静得好似演讲。
“我哪儿也不去,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我要抓紧时间帮文叔叔和文阿姨把存货卖完,浩然哥哥受伤了,他在住院,我还要去照顾他。”
宁致远握着筷子,很想用力捅进手心,身上的疼也许可以转移他心里的疼。
“文家还有多少存货?我全买。”
薄云从鼻孔里笑一声:“宁总,您的钱多得可以烧火取暖,可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愿意花用双手一分一毫赚的钱,哪怕浸满血汗。”
“薄云……你……”
宁致远很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哑然失声。他这晚没有过夜,只放下薄云的护照和一张飞往巴黎的机票。
他低头穿鞋离开,轻声说一句:“明天三点的航班,我在机场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