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今夜本该是步如风提点各处上下灯的,怎知他自地牢出来,却已过了该上灯的时辰,慌忙赶去各处的房户,人家早就点起了灯,就等着吃庄中的大锅饭了。
及到各处的院子,年纪较小的步如风难免会被丫头姐姐和婆子们逗弄一番,一庄地跑下来,却已经过了饭时,到处食堂也只剩下了洗锅水。
这步如风便打起了小九九,想着去主厅那边陪伴师父用膳,顺便蹭师父的小灶,却被出门熄灯的丫头告知师父已经睡下了,说是二庄主给打晕的,睡得沉实,估计也不用晚饭了。
听闻也是哭笑不得,正无措间,腹中空虚,忽而不察,竟然打了一发长鼓,咕咕噜地来了一声。
那个熄灯的丫头看着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听见少年饿得肚子打鼓,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少年脸一红,耳一热,怎生地不好意思,已然说不上话来替自己解围。
“二师兄肚子饿了,缘何不话举止很是文雅得体,真真是在正厅侍候的才有这般的好人儿,丫头便是常侍前厅各房的丁香。
“小姐姐实在不知道,我乃是赶着干活,过了食饭的时辰,饭堂早熄了火,特意来蹭师父的小灶,想不到师父竟睡上了……”这少年本是皱眉的,自说到这里,却也松下了眉头。,犹自窝心一说:“也罢了去,师父两夜没睡好,这夜能睡上了。”
少年这边说着话,肚子那边也不甘心沉默,一连打了几个小鼓。咕咕咕几声,这一次,少年倒是坦然了。只挠了挠头,无奈看一眼丁香丫头。
“哈……”丁香意欲大声笑去,自己又捂住了嘴巴,却说:“小相公可是幸运极了,小灶处虽然没有备下庄主的饭菜,倒是备下了二庄主的饭菜。二庄主午后起就去了周边和怀涑宜兴一带的林子里寻小姐,晚饭还没有用,方才大师兄回来,已经嘱咐厨房备好饭菜,此番二庄主又不愿意回来吃了,要我给送去山门,让弟子取了送过去。”
丁香说道此,便略皱眉,似是很烦恼。“可是我今夜当值庄主此处,若是庄主早醒,我不在的说话,恐防难免要挨管事的巴掌。”
少年嘿嘿一笑:“若是小姐姐管饭,那我就替小姐姐送到山门。”
丁香见到步如风答允,难掩高兴,再三捂了嘴巴笑了起来,及着第三次,才是忍住心思的微微一笑:“那二师兄随我来小厨房吧。”
女子移步轻摇生姿,少年亦步亦趋,若不是少年肚子里声声鼓作,却也是一幅极美的图画。
华灯初上,夜色也浓,月光虽明,落在黑黄色为主调的庄中建筑上,也尽被吸去,山庄一片玄黑,却有繁灯如星,山庄仿似一小撮宇宙,于一隅点起了万千星光。
不消一刻时间,那边的步如风已经自小厨房出来,肚子圆鼓饱满,吃饱自是睡去,再也不作鼓了。可他自己吃饱了,却有很多人未曾饱。
思及此,步如风脚步如其名,风也似地往前门开跋,手上提着的食盒有他半个身子大,也不见累,一心只想着为庄中做事,也一心想着,替师父料理好庄中事,等师父和师叔快些找到小姐,那庄中就会回复昨日欢喜。
如斯一个好如风,怎会知道往后过去半个时辰,庄中欢乐的情景便不复再。不知道是怎样的造化弄人了……
夜间山门,竟是狼口一般的模样。狼口前畔,站了两排当值夜班的霸刀弟子,一式的黑蓝服饰,带刀而立,带的都是二尺关王刀,刀身上铭刻鹰头,是为霸刀的纹饰。眼见如此守卫,却并非往日人数,就知道霸刀里间生了变化。
犹在星夜静谧之时,百步梯上传来了马蹄的声响。那马蹄子极悠闲地踏在百步梯上,马蹄铁敲响青石板,咯噔咯噔地自远而近,来客夜访,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偏正掐这多事之秋上来,守门的霸刀弟子自然警觉起来,个个扬起了兵器,一个当班为首的头子,自然开口说:“来者何人?”
“我的名字说出来你听了,也污了我的名。”马上人如是说,霸刀弟子多是绿林出身,安排守夜门的,更是刚进庄的未驯之辈。一听这句说话,哪管得什么,脑门子立刻打开放血,充满血的脑袋想什么什么不灵,有两三个竟提了刀子就要上去。
“何等人!竟敢如此狂妄。”一人魁梧,脑子却不似身子好使,话一落,就冲上去要把马上人打落马。只见黑暗中刀光一反,反上月光似剑,一瞬而已。未上的人还不知生了什么事情,却见百步梯上,有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滚了下去。
这半夜来人,难道还会自带皮球之流?若人身上有什么是圆滚的物什,无非就是脖子上的人头而已。那些人顿觉奇怪,马上人如斯狂妄,难道就是这般一个窝囊之辈,被魁梧的那位一招就取了人头?
恰这当下是云烟掩月,大家脸各自的身影都看不清,何曾看得清背着月光而来的,马上人?及至云烟绕过月指,月复清明,五人才看得清了马上人,无非是一个影子模样的马上人,端着一颗头颅在脑袋上,稳得跟什么似的。五人再看去魁梧那位的背影,却见那高壮身影,硬是矮了一截,五人里顿有三人立时吐出一口凉气,原来这圆滚滚极的头颅是自己人的。
方看马上人时,并未发现他有带什么厉害的兵器,如今再看,马上人已经端着一把刀。而魁梧那位霸刀弟子,手上却没了刀。一抹云掩月的时间,就夺刀杀人,这马上人的功夫真是深不可测,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