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也开始像穆子谦一样着了迷,每天晚上都会做好饭菜等他回来。不过我没有穆子谦那样的自信,不敢轻易尝试其它的菜,基本上就是西红柿黄瓜豆角叶子菜轮流坐庄,这些菜做好还是做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吗?反正就是放点油放点盐炒一下,不像穆子谦做东坡肉,要放那么多调料,以至于最后连颜色都看不出来。
穆子谦似乎也喜欢吃我做的菜,每次连汤都不剩。我没有去问他好不好吃,因为我知道答案肯定是好吃,即便舌头遭到荼毒,心还是一样的欢喜。
这种安宁和美的晚餐时光,差点让我们忘了初衷,也许,生活就是一个骗子,它能给我们最惨厉的狰狞,也就能给我们最和谐的静好。只是,这样的静好,到底是一种虚幻,就像行走在沙漠里的人,当他喝干了最后一滴水,那海市蜃楼,还能在他眼中逗留多久?
总是要消失的。
越多的留恋,只会让那条忘却的路,越加艰辛。
离开,还是要趁早。
在一个周日的傍晚,我正在做菜的时候,穆子谦打电话回来,说晚上不用等他了,他有约,要在外面吃。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问:“和谁吃啊。”话音未落,我就意识到,这句话,实在不该问的。
当然不该问,因为这一个晚上,是穆子谦和云婧雷打不动的约会时间。十月,瓜果飘香的时节,他们要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可我,却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在这锅瓢碗灶中,差点儿迷失了方向。
我心头怔忪,忘记锅里正在烧着热油,竟装了一杯水往锅里浇去,剧烈的爆裂声,吓得我本能的后退几步,可是,还是没来得及,有几滴油水混合物,溅到了我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火辣辣的疼!
我在这疼里,忽然蹲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实在是疼。
心灵的疼我不能哭,这身体上的疼,我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哭?
仿佛是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我不顾一切的宣泄着,泪水像决堤的河岸一样汹涌而出,我要把心里的那些思念,那些压抑,那些克制,那些深爱,那些奢望,那些无奈,那些苦痛,全部都哭出来,都哭出来,让它们,随泪水流走,流走,只留一个清空了的穆子秋,一个一定要重新开始的穆子秋!
哭够了,果然身心都轻松了很多,而且,也获得了一种枯寂般的沉静。我开始搞卫生,把准备要做的菜扔掉,等烧得发红的锅冷却,给手上起了泡的烫伤涂了点润肤膏,又用冰敷了眼睛,待我把一切都搞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穆子谦回来了。
他大概看到我的眼睛有点红,问:“子秋,怎么了?”
我像平时一样笑着,说:“热油溅到手臂上,烫伤了,然后娇气的哭了。”
“我看看,要不要紧。”穆子谦就要来捉我的手。
我把烫伤的手臂抬起来,他伸出的手又放下,只是认真的看了看,说:“起泡了,要涂点烫伤膏才行。”
“应该没关系吧,没有破皮。”我说。
“还是涂点,以防万一,家里有烫伤膏,我刚开始做饭时,也老是被油溅到。”穆子谦说完去找药。
药找来了,我很认真的涂了一遍。穆子谦在旁边说:“子秋,以后别做晚饭了,我回来做。”他这个“我”字说得自然,我忽然惊觉,他好像已经好多天没自称哥哥了,而我,也好多天没叫他哥哥了,我们,几乎是无意识的,避开了那个能起到警醒作用的字眼。
疯魔了吧?
我咽了口唾沫,咽下那份震惊。
“哥,”我叫,特意加重了这个字眼,“我想明天回家,来深圳二十多天了,忽然很想念王妈的菜。”
穆子谦睫毛抖了一下,脸上不动声色:“也好,我等下给你买票,你坐火车还是飞机?”
“坐火车吧。”我说,我喜欢做火车,可以让我在那哐当哐当的声音中,仔细的认真的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起码,回家,不能让爸妈知道我来深圳,是一直跟穆子谦住到一起,不能再让他们担心。至于和赵锐的分手,爸爸那么喜欢赵锐,怎么跟他开口呢?
“好。”穆子谦垂了眸,不再说话。
其实也不用说话,我们,向来是心有灵犀,只要一个开头,就足以让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思。生活这个骗子,它给的和谐的静好,终究还是消散了。存在我和穆子谦心中的海市蜃楼,终究还是倒塌了。
一切,都应该回到它本来的位置。
只是,为什么心会这么酸涩?
过去两年的努力,竟被这二十多天的时光,摧毁得尸骨无存。
不敢再坐在这厅里,不敢听穆子谦的呼吸,怕自己又起贪恋,再度舍不得离开。所以,我站起身,准备回房收拾东西。
刚走出两步,穆子谦说:“子秋,你来深圳这么久,哥哥还没带你去好好看过夜景呢?我们今晚去看怎么样?”
我回过身,笑:“好。”
我知道,他是想再多留一点回忆,经此一别,再见面时,会是何年?即便我们有回到初相识的决心,我们也不敢用朝夕相处去赌。因为我们的心,它是个调皮的精灵,总是不肯轻易屈服于意志的管束。
所以,唯有分离。
长时间的分离。
直到,时间,模糊了彼此的容颜。
穆子谦要带我去的地方,是深圳的地王大厦,据称是深圳最高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