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早早就昏暗了,乌沉沉的云压在城顶上……
苏离兮与昶蕞在小房间里来回渡步,焦急地等待着。李沣年去找食物,整整一个下午也不见他回转。算算时辰早就该回来了,难不成出了什么岔子?她们虽然肚子饿得难受,不时‘咕咕’叫唤着,可心中的忧虑更深。外边兵荒马乱的,李沣年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呀!这几天都是他在四处张罗食物的事情。现在,他就是她们两个女人的主心骨。
苏离兮不断向窗口外边探望着,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行人,在寒风中缩着脑袋艰难的行走着。偶尔,还有骑着大马的兵士路过,他们腰间挂着长长的兵器,神态冷漠,眼神警惕。
“离兮姐……”昶蕞不安地问道:“李大哥去了安氏家族的米铺,该不会被人认出来了吧?”
苏离兮面露忧色,这也正是她所担心害怕的。上午的时候,当他说要去安家米铺购买粮食,苏离兮便劝说过他,可是没有用。如今的市面上,还敢正常经营的商铺也只有南郡安氏家了溲。
苏离兮摇摇头,自我安慰道:“李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昶蕞跺脚:“这样干等着不是个办法,我心里怎么越来越慌了呢?我还是出去找找看吧!”
“不行!”苏离兮急忙拉住昶蕞的衣袖:“外间太乱了,你一个年轻的女子出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主意,听说很多贼子趁乱打劫,李大哥交代过多次,不许我们轻易出门的。恧”
她刚刚站在窗边看了半天,街市上没有看见一个女子出行。昶蕞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些急躁了。
昶蕞不甘心的言道:“那怎么办?李大哥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有武功也可以帮帮手呀!”
苏离兮凝神想了一下:“昶蕞,要不然这样,你换上一身男子的衣服吧,这样安全一些。”这小屋里的木柜中,有原先主人留下的几件男子衣服。
昶蕞喜道:“这个主意好!”
两人动手打开衣柜,正要挑选一件较小的衣袍……
“砰砰、砰砰、砰砰……”外间的铺门被人敲响了。
苏离兮和昶蕞一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从缝隙中张望:“李大哥!”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扑倒在门槛上,看身形和容貌正是李沣年。
“哎呀?”昶蕞慌忙打开门,两个人一起用力将李沣年抬进来,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躺下。
细细打量李沣年,他的衣襟前边沾满了血迹,面色苍白穿着粗气,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返回来?苏离兮和昶蕞眼圈都红了,李沣年遭遇了什么?
“李大哥,你的手什么了?快叫我们瞧瞧。”
昶蕞挽起李沣年的右手,上边用粗布条儿草草缠绕了几圈,不断有血迹从中间渗透出来。
李沣年却用左手,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沾染血迹的小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糙米:“拿去,好不容易抢夺了一小袋子,节约着吃,应该够我们几个人三天的口粮了。”
“抢?沣年……”苏离兮捧着这一个带血的米袋子,哽咽着言道:“你怎么会受伤?”
李沣年目光黯淡,休息片刻才勉强言道:“京城的饥民太多了,大家被逼得走投无路,安家米铺遭到了哄抢。我到的时候,刚巧看到他们提着棍棒冲击米铺的粮仓。我…我情急之下也进去抢夺。可惜,不出片刻安家军便赶到,对着百姓们一阵儿打杀,我来不及躲闪用手阻挡刀刃,就受伤了。能趁乱逃出来已经是万幸,很多人直接被砍死在当地。”
苏离兮的眼睛又看着他的双腿:“你的脚呢?”他刚才一瘸一拐地走路?
“跑的太快了,脚踝子不小心扭了一下,不打紧,休息两天就好了!”
昶蕞急切道:“你流了那么多血,我去找个郎中回来看看。”
李沣年挣扎着言道:“蕞儿,不许去,这种时刻有哪个郎中还敢出来看病?你胡乱跑来跑去的,再把你自己搭进去了。我还记得,墙角柜子里有个应急的小药箱,去拿来就好!”
“好!”
苏离兮和昶蕞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简易的小木箱子,里面只有寻常使用的一些药粉和棉布,幸好有一瓶治疗创伤止血的药。
苏离兮小小翼翼揭开李沣年手上的破布条,一圈一圈地解开,血迹越来越红。
“啊!……”她倒吸一口冷气儿,惊愕地看着那凝固着血液的残手,心里酸痛不已,少了两个手指,最重要的食指和中指都不见,像是被什么利器快速削掉了。
苏离兮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无声无息的落在那脏乱的布条上,他残疾了,李沣年残疾了。这可不是一双寻常的手,这是天熙宫廷第一乐师的手,这是一双价值连城的手!
中指和食指是演奏古琴时的重中之重!
对一个乐师来说,‘手’就是他们的生命,是他们最珍惜爱护的生命。要苦练多少年,历经无数个寒冬酷暑,忍常人不能忍受之苦,才能修炼出那一手绝妙的琴技?李沣年以后还如何拨动琴弦,那些美妙绝伦的琴音要成为世间绝响了吗?
李沣年的目光缓缓挪动在自己的残手上,神态凝滞不动,仿若也呆住了……
他凄惨地笑道:“适才跑的太快了,自己的手指头也来不及捡回来。”匆忙之中,他只是撕掉衣袍的一角,简单包扎了一下,弄得满身都是血。
一名乐师失去‘手’,正如同一名优秀的舞蹈演员失去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