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缪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又湿又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紧闭着双眼好一会儿,夏侯缪萦才好不容易从混沌的脑海中,终于回想起昏迷前的发生的事情……被刺客追杀,逼至绝路,然后赫连煊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跳下了断崖……赫连煊……心头蓦地划过这个名字,夏侯缪萦瞬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也顾不得其他,只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待得触到身旁不远之处的那个男子之时,绷紧的神经,才不由松了松……忍着强烈的头晕,夏侯缪萦几步奔到赫连煊的身边,昏迷的男子,面容苍白,依稀可见,俊脸上被锐利的石头,狠狠划破的痕迹,还有他的身上,累累伤痕,被泡的发白,触目且惊心。
“赫连煊……”
心中一紧,夏侯缪萦连忙去查看他的脉搏,刀伤再加上坠崖的冲击,虽则暂时无性命之忧,但情况并不容乐观。
还好,盛药的瓷瓶,她都是贴身带着,没有遗失,此刻,夏侯缪萦从怀中取了出来,将芫香丸喂入了男人的口中。
清冽药香,很快在赫连煊的舌底化开,融进他的骨血之中。
一声轻咳,赫连煊悠悠醒转。
“赫连煊,你醒了……”
将压在舌尖的“太好了”三个字,生生的咽了下去,夏侯缪萦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颗心,一直悬在半空之中,直到这一刹那,才轻飘飘的落回了原地。
赫连煊仍旧很虚弱,只微微抬眸,望向这近在咫尺的女子,触目所及,眼底映出她交织焦灼与欣喜的神情,溢满着浓烈的担心与关切,任她再如何掩饰,终究也是藏不住。
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在这一刹那,似轻轻划过某些什么东西,还未等他来得及抓住,它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在担心本王?”
暗沉嗓音,还带着大病未愈的沙哑,从赫连煊微微张翕的唇瓣里吐出,这不是疑问句,更像是一句肯定的诠释。
夏侯缪萦突然有一种被人当场拆穿心事的感觉,一时之间,除了又羞又窘之外,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半响,方才文不对题的开口道:
“我们没死……”
赫连煊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追究,原本坚实的身躯,支撑着站了起来,却是晃晃悠悠,几乎站不稳。
“小心……”
在夏侯缪萦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前,她的双手,已先一步将他扶住,那近乎脱口而出的“小心”二字,也不知有没有将她泄露……四目相对,交织的视线,映出对方的影子,彼此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若不可分割。
夏侯缪萦下意识的松开挽住他的手势,往后退了一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狷介,比这更亲密的举止,她都跟面前这个男人做过了,但眼下的情景,却仿佛令她莫名的心悸,莫名的想要离得他远一点,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像是再不逃,她便永远再也逃不掉了一般。
赫连煊没有动,惟有一双凛冽的寒眸,静静的落在她的身上,那种沉匿的目光,就像是能够透过她的眼眸,一直望到她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一般,了解一切,掌控一切,不动声色,讳莫难测。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冷淡眼眸,漫不经心的从女子身上移开,赫连煊嗓音沉沉,状若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不过几个无关痛痒的字眼,却叫夏侯缪萦藏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不能自抑的重重一跳。他这是在关心她吗?脑海里蓦地划过这个念头,旋即却被她直接掠了过去……“我没事……”
夏侯缪萦不看他,低声开口回道,尽量忽视心底那些缓缓萦绕上来的情绪,顿了顿,然后道:
“倒是你身上的伤……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下,我帮你包扎……”
赫连煊没有拒绝,淡淡道一声:“好。”俊朗脸容上,亦不见什么情绪。
两个人,倒是难得的默契,这一次。
阴冷的山洞,因着燃起的篝火,渐渐和暖起来,夏侯缪萦小心翼翼的查看着男人身上的伤口,那些或轻或重的剑痕,烙在他的皮肤上,狰狞的可怕。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着一般,漫开锐利的痛,夏侯缪萦深吸一口气,越发小心的帮他清理着伤口,带在身上的金疮药,很好的派上了用场,只是,那白色的粉末,洒在那些翻卷的血肉上的时候,不知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会感觉到疼?
她知道,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可是,他又不是石头,这么重的伤,他怎么可能不疼?不过是隐忍罢了……意识到这一点,夏侯缪萦只觉一颗心,似乎愈加闷重了些……赫连煊却仿佛能够看穿她的想法,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正在包扎的手势,终究还是不由一顿。他说的轻巧,夏侯缪萦却似能透过这平淡的一句话,感觉到那些埋藏的极深的悲哀。她想起来,那些裸埕相对的日子,他的身上,布满的疤痕,有新有旧,有大有小,最触目惊心的一道,烙在他的左肩,那是旧伤,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刃,狠狠贯穿他整个肩头所致……夏侯缪萦突然发现,她竟从没有问过,他身上这些疤痕,是怎么造成的,又有着哪些荡气回肠的故事……其实,不需要问,面前的这个男人,自十五岁开始带兵,征战沙场,近乎十年,其中艰险,未经历的人,想必永远都不会了解……眼眸渐渐发涩,像是被人温着一锅醋一般,酸的几乎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