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怎么样?”

甫踏上实地,顾致远已经迫不及待的检视起面前男人的伤势了,满面焦色,将那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容,在十一月薄凉的空气里,硬生生的逼出丝丝的冷汗。(

只要一想到方才情势之危急,他便一阵阵的后怕。

若不是他赶到的及时,在他几乎坠到崖底的最后一刻,用钉进石缝里的软索缠住他,阻了折堕的速度,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司徒锐一袭青灰色的劲装,早已被嶙峋的乱石,磨得破损瞧来有些狼狈,但比起这些肉眼可见的细小伤口,顾致远更担心的是他有没有受到内伤。

他很清楚,他两次从山崖扑下,一次为了救那不知名的女子,一次却是为了救回那沐芙草……这两次的**,都是他硬生生的以自身的内力支撑的……若换做从前,这样百来丈的悬崖,他家主上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也不必担忧会伤及元气……但自从……将那几乎冲到口边的原因,又硬生生的咽回了喉咙里,顾致远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因他知道,那个原因,是他家主上不希望被提及的,尤其是不想让王城里的那个女子知晓的一个原因。

顾致远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面前这个男人,不愿意为那个女子做的。

而且是以一种缄默的,不求回报的,唯恐会让她感到压力的方式。

所以,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他家主上会因为适才的连番意外,身子会撑不住。尤其是看到他此刻略显苍白的脸容,这一分担忧,也就不由的更深了些。

“陛下,让末将为你推宫过血吧……”

所以,随后被救下来的水盼儿,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原来,那个男人,他竟然是这北昌国的一国之君。

司徒锐。

舌尖轻轻碾过这三个字,在水盼儿的心底,似划下一抹微妙的感觉。

他的名讳,她无意之中听过几次。只是,没有想到,当初犹如水过无痕一般的三个字,在今日会激起这样的涟漪。

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你生命中看似不经意的出现的偶然,那些不经意出现的人儿,会在日后与你有着怎样的牵扯。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奇妙之处。

而此刻,水盼儿不由遥遥望向那个与她隔着数步距离的男人。

他清俊的脸容,还带着苍白,浓黑的眉目间,有隐隐的虚气透出来,瞧着应该是长年以自身的内力,为别人续命,才日积月累形成的虚弱。

所以,那个将军模样的男子,才会想要帮他“推宫过血”吧?

但,究竟是什么人,竟可以让堂堂的一国之君,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来为他续命呢?

水盼儿突然真的很好奇。

而顾致远说话间,即要上前为他家主上输送真气。

但司徒锐却摇了摇头,暗自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压了下去,方才开口道:

“本侯没事……”

下一刻,男人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将玉盒取了出来,机括弹开的刹那,有幽幽寒气渗出来,而深紫色的沐芙草就躺在这从西北苦寒之地得来的千年玄冰之上,兀自散发出药草独有的清冽气息。

看到它安然无恙的刹那,司徒锐不由深深松了一口气。

水盼儿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容上,在这一瞬间绽开的那一抹温暖笑意,就仿佛想到了一件叫他极之舒心的事情一般,或者,真正让他舒心的,是一个人。

这沐芙草是解毒的圣药,而他,为了它几次三番的不顾自身安危,应该是为着救人吧?会是那个他不断以自身真气为之续命的未知的人吗?

这一刹那,水盼儿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有这样的福气,值得他为他付出这么多?

可是,这又与她何关?她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罢了,若没有这一棵沐芙草,她或许这一生一世都不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吧?

沐芙草……水盼儿望向被他珍之重之的那深紫色的草药……“请把东西还给我……”

蓦地踏前一步,水盼儿轻声开口道。只是,当脱口而出的一刹那,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徒锐微微一怔,仿似这才察觉她的存在一般。

“姑娘说的是这沐芙草?”

男人望望手中的药草,俊朗脸容上,倒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倒是一旁的年轻侍卫,瞧来一脸不能置信的模样:

“这位姑娘,我没有听错吧?你竟然要我们主上将沐芙草还给你?我们主上费尽心力的救了你的性命,你半句道谢的话都没有,也就罢了,你居然还一张口就要抢我们主上几乎拼了命才换来的这药草……我说姑娘你也未免太不通情理了吧?”

顾致远瞥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截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韩文勋……”

被他唤作“韩文勋”的年轻侍卫,还想继续打抱不平下去,但是抬眼瞅了瞅他家主上,以及面前的顶头上司一眼,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噤了声。

“我很感激,阁下救了我的性命……”

水盼儿突然开口道,“但我想,阁下当时真正想救的,并非小女子,而是手中此刻拿着的沐芙草吧?”

说这番话的女子,眸色平平的迎向他探究的神情,一双晶亮的眼眸,干净通透,不卑不亢。即便她听到了旁人唤他“陛下“,但这样的身份,对她来说,却仿佛没有丝毫的影响。

司徒锐这才有机会看清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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