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米苔来共乐村生活已经三个月了。
共乐村的村民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充满了自豪和满足,把他们的家园称为“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极乐世界”,而把这儿以外的世界称为“俗世”、“下界”、“凡间”。
一开始米苔很反感他们这样的自以为是,觉得他们的想法太偏执太极端。她一心要搞清楚究竟是谁把她送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古怪地方来的。那个人真是狠毒狡诈诡计多端啊。米苔在恨得牙痒痒的同时,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恶智慧。一旦把人送到这里,等于是推入了一座活监狱,让她死死不了,活也活不舒坦,想逃离这里回去报仇雪恨那更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这里距离东京非常遥远,没有钱那是寸步难行。亲们,您设想一下,一个身无分文的打工妹,应该如何从南昌到达北京?米苔想破了头,只想出来一条,那就是沿路乞讨。
问题是,小日本不同于中国,没有丐帮文化的传承,这边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吓得落荒而逃了。米苔无奈地在共乐村住了下来,一边工作,一边攒钱,打算等待机会伺机而动。
这三个月来,她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工作,在面包房从早到晚下死力气揉面,现在她已经是一个相当熟练的揉面女工了。她能够凭当天的气温和湿度正确掌握揉面的时间和注入的水量,不用再遇事就去询问别的同事了。
她的身体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和工作,早起,对她不再那么痛苦不堪,揉面时也知道善用巧劲,不像开始时那么疲累辛苦了。有了心情上的余裕,有时候,她甚至能一边仰望晴朗的天空一边揉面坤面,从单纯的劳作中体味到一份诗意和愉悦。
米苔是个天生容易发胖的体形,喝一口白开水都长膘。在东京生活时她常常去爬山锻炼,以免过于茁壮。来这里后她瘦了五公斤,脸小了一圈,人看上去精神干练非常健康。周围的人都说:“米桑,你年轻了五岁,还是我们这里的水、米、菜养人呀。”
到这里后,米苔就没有化过妆。她的化妆品都被扔掉了,这里不允许化妆。最主要的是,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对自己及他人的外貌感兴趣。他们都是活在精神世界里的人,觉得一个注重自己外貌的人,她的心灵是缺乏自信、不健康而且幼稚的。
米苔在认识小林正道后,总希望出现在他面前的自己是一个尽量完美的自己,在化妆及服饰上狠下功夫,现在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活得非常自然和本真。
环顾四周,都是一张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本来面目,米苔慢慢觉得没有比素颜更美的,天然之美才是美中之最。
星期六、星期天不工作,米苔会睡个小懒觉,洗洗衣服,去图书馆看看书,在村子里散散步。这里没有电视,但是有一个小型图书馆,里面都是一些大部头的古典名著及“心灵鸡汤”之类的小书。
米苔嗜爱文字,隔几天不上,不吞读一下母语文字,就会浑身难受皮肤发痒,在这个拒绝网络的世界里,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读一些日文作品(里面有很多汉字)聊胜于无画饼充饥。
这三个月里米苔耳目闭塞信息全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福岛的核污染处理得怎样了?奥巴马是否赢得连任?日本首相又换届了吧?埃及的动荡平息了吗?父母和小弟都好吗?宏刚为何迟迟没有回信?……
这三个月的生活也是简单明了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想,就是干活、吃饭、睡觉,没有**、没有梦想、没有烦恼、没有杂念。过去和现在被隔离了,这里的时间是透明的、真空的,没有过去,但是有着浩浩荡荡无止无尽的未来。
日本有一句谚语,叫做“住めば都”,翻成汉语是久居则安的意思。米苔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被这里的生活给同化了,她渐渐爱上了这里的一切。
在她眼里“俗世”是那么肮脏可悲,人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尔虞我诈,“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共乐村的生活才是人性化的生活。她奋斗的意志消失了,复仇的愿望被磨平。
唯一让她与过去维系在一起的纽带是她对小林正道的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份爱常常会不由自主地跳出来折磨她的心,让她对“俗世”念念难忘。
她为自己曾经对小林正道产生过的疑惑及不信任感到羞愧,爱是信任,信任是爱的基石,她认为现在和他不得相见的煎熬一定是上帝对她的惩罚。
随着天各一方的时间越长,对他的思念就越深,一闭上眼睛,到处都是他的幻影,似乎触手可及。更令她痛苦的是,她不知道小林正道是否也在同样思念着她,也许,在他心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月儿犹如一只银盘,高高悬挂在暗蓝色的天宇,那清明的光辉顺着窗棂播撒在米苔身上,这是思念疯狂增长、孤独锥心蚀骨的时刻。一串串的清泪像开了河一般不断滚淌而下……
“笃笃”,门外传来轻微的剥啄声。她披衣,下床,开门,外面却连个鬼影也没有,只有不远处的日本海在月光下千古不止地静静流淌。
这样的怪事最近已发生过好几次了。每当深更半夜,就会有人来敲她的门,但是从来没看见过人影。
她在每晚一次的村民讨论会(聚会)上也提到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