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人我是老江湖,能出什么岔子?”黄衙头拍拍胸脯,又低声嘟囔道:“有几个晚上轮我值夜,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幸好醒来也没啥事情。”黄大娘听了,又啐了他一口。我轻轻笑了,说:“黄大哥,再过几日,我可是又能见他?”黄衙头掐指一算说:“不错,腊月十五,他便可出来。”说完又指着我说:“你说你何苦,跑来这里,就为了一个月见上一面。”黄大娘又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给我回屋去。”黄衙头连忙朝里屋跑去,黄大娘又叫道:“改日把你抓进去,我立刻带着孩子改嫁了,也叫你尝尝滋味。”
到了腊月十五,我仍是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再到铺子里帮忙卖早点,这次我心中安定许多,果然等到巳时,客人少了。对院“吱呀”一声开了门,他前后跟着四个衙役出来。黄大娘见他出来,便在店里叫道:“打烊了打烊了,今日打烊了。”说着便收了饭钱,将客人打发走,又搬了门板,将门插上,只留了一扇门,又搬了四张凳子到外面。我朝黄大娘微笑致谢,恰好他到了店前。黄大娘打了四碗豆腐脑,笑着给衙役一一递上,又对着其中一个衙役说:“老黄上次给你闵老大替班,回来便说你们这差事辛苦。今日就好好在这里歇歇,喝点我店里的豆腐脑。”她朝我努了努嘴,我瞧了瞧衙役,他们端着黄大娘的豆腐脑,坐在板凳上喝着,扭了头装作没看见。我仍朝他们福了福,拉着衡俨的手进了店。
黄大娘冲我笑笑,自己背了儿子,拉上两个丫头,进了里屋,也拴上了门。这铺子里便只剩下了我们两人,留了一扇门,方便门外的衙役当差。他瞧这里的情况,忽地一笑:“这倒也挺好。”
我笑着拉他坐下,问他:“你可要也来一碗?”他只看着我,淡笑着摇了摇头。我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你这样看我,定是我变丑了,你不愿认我了。”他笑着按下了我的手。
相视了片刻,他问我道:“上次没问你,你一个人是如何从曲靖来到这里的?”
我见他相询,不敢隐瞒,便把自己如何从睿王府出来,破庙遇到黑衣人,被明希所救,又遇上腾蛟帮和黑马帮的事情一一相告。衡俨望着我,似笑非笑,道:“瞧不出,你倒也有几分江湖行走的本事。”我听了羞红了脸,强辩道:“我爹娘本是江湖中人,我自然有这本事。”
他笑着看了我半晌,我又低声道:“我叫他们合作,可是给朝廷惹了麻烦?”
他微微沉吟道:“他们两家,一家掌天下漕运,一家做马匹大米生意,都把握着朝廷命脉。我之前便想,迟早要将他们慢慢钳灭,可惜自己遇到了麻烦。”他看着我:“他们合作是早晚的事情,你不过是顺势而为。不过两家既然争利,我们早晚有办法除了这两颗毒瘤。”
“我听你说,那个方老大较之孟大当家,似乎圆滑的多?”他又问我,我点头道:“是,我见他为人和善,容易求全,算盘打得精细,不似他们黑马帮的人,莽撞直楞。”衡俨微一颔首:“该是如此,腾蛟帮紧贴着曲靖,了解朝廷里的动态,他几次三番问你兄长夫家的情况,想必是瞧出些端倪。”我听了点点头,他又说:“他后来说但有所求,无有推辞,便是向你示好。”
我问道:“他可是瞧出了我的身分?”他摇头道:“你说的话错漏百出,一时兄长在曲靖大有脸面,一时丈夫只是一个小商人,可又有仇家。他们是老江湖,怎么能听不出来。只不过他放长线钓大鱼,若你背后身分显贵,如此便可以和朝廷搭上关系;若你家世平凡,倒时他随便将你打发了,也不是难事。”
他又道:“这个方老大好财,又想左右逢源。凡好利者,逸出于道义之外,其害显而浅。日后从他下手,倒也不错。”
我瞧他只听我所说,便似自己亲身经历一般,笑他道:“你自己都身陷囹圄,还操心他们的事情。”他瞧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只微微一笑。
我倚在他身上,想起那天黄衙头说的话,笑着说:“黄大哥说你不像个囚犯,每日看书吃饭,十分认真。”他低声说:“这个黄衙头,表面无赖,内里精干。你住在他这里,我倒也放心。”我点头道:“是,上次他对付那两个酒鬼,干净痛快。只是有些惧内。”
一提到“惧内”两字,我即刻想到了肃王妃,不禁抬头看了看他,他也正低头看着我,想必两人想的是同一件事情。他叹气道:“采苹和花杏受苦,我对她们不住。不过采苹既然是肃王妃,便只能和我共进退。她性格坚毅,当能过了这关。日后再补偿她们就是。”
我听了他这话,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一时苦涩难言,便直起了身子低下了头。他瞧我这个样子,伸手抓住了我,柔声道:“我当时也是权宜之计,顺水推舟。合卺酒是喝了,可我并没有……”
我一怔,抬起头望着他,他笑道:“我只怕你日后再不原谅我,美人当前,也只好忍了。”我听了这话,顿时心情开朗,抬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他身子一震,俯身想来亲我,我指了指门口,推开了他。他瞧了瞧门外衙役的身影,长叹了口气。
我瞧他这个样子,连忙找话道:“黄大哥说几次值夜,都睡过去了,幸亏你没事。”他瞥了我一眼,低声说:“他精明,睡着了不知道才对他最好。”我听他话里有话,瞧了他一眼。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