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一摸喉咙,唤道:“姑姑。”两个身影晃了晃,秀娥轻声问:“娘娘醒了?”我拥被起身,吩咐道:“给我倒杯茶来。”
罗帐一挑,茗儿端茶进来,跪在脚踏上,脸色犹犹豫豫。我举杯喝茶,心中一动,忙问:“我好像听见了些声音,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茗儿望一望酣睡的迪古乃,低声道:“回娘娘的话,云福宫走水了。”
我微一皱眉,正欲说话,外头有宫女悄声唤秀娥。我将茶杯递给茗儿,披上寝衣,纳闷地下了床。
顷刻,秀娥推门进来,见我已经起来,说道:“宸妃娘娘差人来请娘娘去云福宫主事。”我行至妆台前坐下,一边梳头一边问:“皇后去了吗?”
秀娥道:“皇后宫中的人不给通报,说皇后头疼了整整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不敢再惊动她。”
我默了一瞬,说道:“知道了,去回了话,我马上就去。”
草草梳妆完毕,我坐上轿辇,匆匆赶往云福宫。掀开帏帘一角,只见天空浓烟滚滚,四处烟尘茫茫,熏得人够呛。但火势基本已被控制,只有几处仍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元妃娘娘到——”
茗儿扶我下轿,簇拥围观的人群迅速散开,齐声请安。宸妃显然来得很早,秀脸上沾了不少烟尘。我抽出绣帕,一边给她擦一边问:“可有人伤亡?”
话音方落,只听有宫人高呼道:“贵妃娘娘找到了!”宸妃面色一松,拉着我疾步上前。
灰蒙蒙的视线中,四五个黑黢黢的护卫狼狈地跑出,各自背了一个人。宸妃指着地上两溜胡床,吩咐道:“先把人放上头。”说着又四处张望,焦灼地说:“太医呢?太医来了吗?”
然而。周遭却是一片死寂。
宸妃见我神情讶然,不由自主地望向胡床,顿时大惊失色。
最大的一张胡床上,躺着不省人事的唐括定哥。而她衣襟半敞,云鬓散乱,赫然露出半截桃红色抹肚,隐隐还可瞧见被烟尘染脏的鸳鸯。这倒不足为奇,只是紧挨着她的一张胡床上,居然躺着一个上身赤膊的男人!
众人目瞪口呆,几个进去救人的护卫直到此时才回过神。骇得连连后退。我目光往人群淡淡一扫,却瞧见了重节身边的侍女采莲,正幸灾乐祸地观望。
稍稍存了疑虑。我举袖掩住面庞,厌恶地呵斥道:“还不快来人把贵妃抬走!”
宸妃亦迅速掩下震惊,命宫女将贵妃的身体遮住,又为难地望着我低声道:“妹妹,这……”
我沉着脸问:“你们是在哪里寻到的贵妃?”
几个护卫吓得不轻。支支吾吾地说道:“在……在云福宫库房,去的时候,贵妃和那……那人双双倒在地上……”
一个妃子和一个男人身在库房……
刚踏上通往未央宫的拱桥,便见几盏灯从茂林中慢慢靠近。宸妃与我互视一眼,叹气道:“真叫人难以启齿。”
宫人的簇拥下,迪古乃迎面而来。见我和宸妃双双并立,紧走几步问:“你们没事吧?”说完握住我手,语气颇含了薄责之意。“为何不叫醒朕?”
我强笑道:“郎主朝务繁忙,五更就要去上朝,臣妾只是想让郎主多睡一会儿。”说毕,我碰一碰宸妃,示意她来开口。
她脸色一白。犹豫几下,低声道:“郎主。云福宫唐括贵妃与人私通……”
迪古乃眉心一紧,阴阴沉沉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宸妃咬一咬唇,将方才所见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我觑一眼迪古乃的脸色,补充道:“唐括贵妃被烟熏晕了过去,此时尚未苏醒,暂时被安置在景岚阁中,请了太医过去照顾……至于那狂徒,听说是贵妃从宫外弄进来的老相好……”
迪古乃面容铁青,极力压抑着怒气,冷哼道:“老相好?她倒是死性不改!竟敢把人弄宫里来!”
宸妃怯怯地说:“在场约莫有百名宫人护卫,臣妾虽命令他们不得外传,但估摸……估摸难以奏效……”
迪古乃默了半晌,掩下愤怒的情绪,冷冰冰地道了句:“男的乱棍打死,女的褫夺封号,遣送至浣衣院。”说罢拂袖而去。
迪古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黎明中,宸妃长舒一口气,慨然地说:“出了这样的事,郎主能克制住怒气,也算是不容易。”
我哼笑道:“唐括氏生性fēng_liú,从前还是许王妃时,就曾多次被许王怀疑过与家奴通奸。郎主和他二人交情匪浅,自然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倒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她如今身为皇妃,依旧不知检点,事关皇家体面,郎主即便念及旧情,也不得不做做样子惩罚她。”
茗儿不甘心地说:“就是就是,这事要换做旁的人,肯定死路一条。郎主只罚她去浣衣院,可不是天大的仁慈。”
我沉吟片刻,问宸妃:“云福宫为何走水,可有查出来?”
茯苓替答道:“秋季天干物燥,本就极易失火。据云福宫的护卫们说,大火好像是从院墙处的花架烧起来的,估摸是风吹掉灯笼引发的。”
宸妃疑问道:“妹妹是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我微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巧,换句话说,唐括氏和那狂徒也忒倒霉了,恰巧在偷情时遭遇大火。若是没有这场突然的大火,也就不会这么快事发了。”
宸妃道:“可不是,她四月前才被封妃,如今便……”
我拢一拢披风,笑道:“好了好了,姐姐先回宫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