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川使劲瞪着眼睛看着房顶上逐渐暗淡的灰白色,耳边已经响起了同伴们那低沉有力的呼噜声,一层层地抽剥掉他大脑中的兴奋,使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不能睡觉!”嬴川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那催眠的呼噜声中解脱出来,“坚决不能睡着,谁知道还会不会梦到前几天那种差点醒不了的噩梦呢,可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梦到呢!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下去走走吧!”
嬴川揉着睡意浓浓的眼睛慢慢地爬了下去,光着脚直接踩在地面上,虽然地面上又积了一层尘土,但是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种直入脚心的凉爽。
嬴川看着熟睡的同伴,白日里的积怨慢慢从心头溢出,流得满胸膛都是。
“林慕这家伙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不会的,他一定知道某些东西,而且是与这个地方紧密相联系的那种,就像我一样,只是无法将它们合理地穿插笼络起来。”嬴川在心里面嘀咕着,慢慢走向了林慕的箱子,“林慕,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嬴川不放心地回过头,看着蒙头大睡的林慕,刚刚扬起的嘴角顷刻间被阴影所笼罩:“为什么突然间没有声音了呢,为什么没有呼噜声了?”
嬴川现在感觉胸膛处迅速蔓延出了一股寒气,无声无息地冻结了他的经络。就像是不久前的无声环境一样,这一次却变成了他一人的孤军奋战。
“怎么又……”赢川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就和上一次的情况有些不同,“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川走到林慕的床前,看着突起的被子,竟然不敢伸手将它掀开。他已经开始害怕了起来,害怕这个被子下面是他大脑中那段最可怕的梦魇的续集。
嬴川抓住被子的一角,哆嗦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拉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衣服。看到这些,嬴川才松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林慕的旅行箱上。但是那掀起的被角并没有在嬴川的手撤走后落下去,而是像是黄纸烧过后留下的挺翘纸灰,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去消失。
“不要!”嬴川急忙扑过来,用手捂住被子残余的部分,阻止它的风化。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被子不多时就被彻底风化得无影无踪了,不仅如此,还引发了整个房间的风化。
林慕还是躺在那里,与常态无异,只是此刻他的身体变成了苍白色。摆着安逸姿势的身子僵硬起来,血色一点点淡化消失于空气之中,惨白的脸旁上唯有垂下的黑发能给他一点异样的风采。他的眉毛上满是白霜,像是冻死了一样。
“不!”嬴川大叫着,急忙向四周看去,其余三人的被子也已经风化了,他们和林慕一样都是苍白地躺在那里,悄无声息。
“不!”嬴川再次大喊一声,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进入的这个梦境,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理论可以解释他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真的要疯了!
当嬴川将手伸向门上的把手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房间已经完全风化了,灰白色的视野迅速扩大,转瞬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嬴川看着一眼苍白的世界,感觉比满眼黑暗还要可怕。他想抬起脚向前迈一步,寻找脱离这个地方的方法,却发现他根本抬不起脚。低下头的一瞬间他才发现,这个地方在无尽的苍白之下,掩盖的全是赤裸裸的杀戮。那无尽的苍白与大地交界的地方是模糊的深颜色,直到它们蔓延到自己的眼前,才发现那是僵硬的ròu_tǐ与凝固的血液所描绘的地狱场景。
嬴川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囤积在咽部的唾沫不甘地咽下去,仿佛咽下的是眼前的尸山血海,想要将他们这些证据化为乌有。他将头扭向一旁,然后用手掌按住身子下面的冰凉的尸体,压制住心头零度以下的恐惧,将自己的腿抽了出来,重新降临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却是感到越发的真实,好像这些本不是幻境,而是真切存在过的一样。
他现在真的希望自己处于一个完全置换了天地的梦境,但是事与愿违,这个地方竟然就是他所在的学校里面。此刻的他正站在所有建筑物的中央,像极了当时林慕带他们看那日月同辉时美景的样子。
但现在他的脚下却是一望无际的尸山血海。
赢川慢慢地站起身子,向远方眺望着,想要得到点什么信息,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梦境一定是在告诉自己一些什么事情,而且是关于这个地方不为人知的过去。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将它们所要表达的意思提炼出来,只能默默地守候着金山银山,却没有打开仓库的钥匙。
从远方延伸过来的场景,无一不是鲜血与尸体——乌黑凝固的血液与莹白僵硬的尸体交相纵横,琳琅满目的物种涌进视野,几乎要将眼睛撑爆。最远处的甚至有只是在博物馆或者是杂志上面见过的东西——无细胞结构的生物,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达到了可以与千里眼相媲美的程度,而后逐渐演变出现了有细胞结构的原核生物,真核单细胞生物,之后还有藻类、脊索动物、被子植物等一系列生物,这几乎占据了这个灰白空间的一大部分空间。最后在视野中清晰起来的则是形形色色的人类,继原始人之后,世界各地的人类纷纷登台,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中古西欧时期的人类以及身着华丽汉服的唐人。这环境像极了一幅生命的演化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