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二郎虽然醒了过来,但高热一直不退。尽管老徐师傅用尽了一切办法,也只能让他比刚发热的时候好一点。但他身体的热度始终高于常人。所以他的精神也越来越差,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多。很多时候摇光都在担心,他会不会一觉就永远睡过去了。
天气却越来越寒冷起来。过了腊八节,西北这片就下了一场暴雪。
从吴县令那里传来的消息是,大殷王朝今年面临了大片的雪灾。不止西北这边,中北、东北、甚至是旧都长安一带,都降下了连绵的暴雪。就连冬天向来只是阴寒的江南,都遭遇了百年不见的大雪。
朝廷忙着四处安抚灾情,安置灾民。大批的牛羊和贫民在这场天灾中死去。炭火已经成为了只有贵族才能毫无顾忌的享用的珍贵物品。
外面的局面如此艰难,二郎的病情比较起来其实真的不算什么了。好在对莫家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财,又有县令大人在暗中提供帮助,各种过冬的物资,尤其是最需要的炭火还都预备得足足的。
只是就算把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依然留不住二郎的生命。眼看着他的境况一天不如一天,摇光这个从来没有摸过一文钱的人,都深深地领悟了钱财无用的这个深刻道理。
当然,无论如何都好过那些没有钱和渠道买炭火,活活冻死的人吧。二郎这样安慰着伤心无比的摇光。
好容易他靠着珍贵的药材和老徐师傅三人源源不断的内力,熬到了除夕夜。这天他终于有了一点精神,笑着要和摇光一起守岁。
李婉娘就干脆把团年饭摆在了他的房间,大家心事重重地吃完了,都没有心思多说什么。
李婉娘就嘱咐了摇光几句,让她注意不要叫二郎累着了,遂打发剩下三人,连她自己,都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摇光坐在炕边的地上,把头挨着二郎的右臂虚靠着,默默地想着心事。二郎就找出这样的话来开解她。
可能因为生病只能困在房间里的原因,二郎比普通人更喜欢打听外面的事。所以老庄头每次来给他运功治疗,就会顺便把许多的外面的消息讲给他听。
有时没什么大的消息,就跟他说些路上遇见的家长里短。二郎也很喜欢听。虽然他接触的人来来去去就这几个,但能通过老庄头的口了解到大千世界的人生百态,他也就当自己是亲身经历过了。
所以他知道的事情,其实比整天心思只在他身上的摇光多多了。因此这几天,精神好的时候,他就会说一些听来的外面的事情,希望摇光能够转移一点注意力,也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了。
摇光也知道他的意思,所以当着他的面也都挺配合的。总会应和着他讲的内容谈论几句。
比如现在,她听见二郎讲起那些买不起炭火冻死的人,就低声回应道:“是啊,你不知道冬天没有炭火多冷啊,冷到我都想钻到灶膛里面去取暖。”
二郎为了引她说话,就故意夸张地问:“真的吗?你真的钻到灶膛里面去取暖了?”
摇光微微一笑,支起头来看着他,柔声嗔道:“傻瓜,钻到灶膛里哪里还能活呢?当然不能钻进去了。我到了冬天,就会跑到牲口棚里去,要钻到那些骆驼和马匹的中间才能暖和一点。就是这些牲口,冬天也冻得不行,都紧紧地挤在一起,我就到他们中间待着。冷得厉害的时候啊,挤在外头一些的牲口都会冻死的。”
二郎低声感叹道:“原来你是这样过冬的啊。”
摇光却不以为意地笑道:“是啊,所以我对这些牲口的习性可清楚了。不要说家养的,就是野生的,我都有办法很快就驯服了。”
二郎也微笑道:“是啊,所以我们经历的所有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你用感谢和平安的眼睛去看,相信都有天神的美意,那就总会从中有所获益。”
摇光听他说这些,却眼圈都红了,哽咽着道:“二郎,你能不能一直这样教导我?每天每天,直到我们都老了,你还是能天天教我这些道理,好不好?”
二郎却依然微笑着看着她道:“傻摇光,你会长大的呀,你总有一天会变得比我还厉害,那时我就什么都不能教你了。”
摇光直起了身子,手肘撑在炕沿上,定定地看着他道:“那就换我教你好了,你教了我,我又教你,这样过一辈子,直到我们都老得动不了了。好不好?”
二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只见她那曾经水嫩娇艳的脸颊此刻已经凹了下去,仿佛失去了水分的苹果一般,憔悴而灰暗。那双曾经明如秋水的大眼睛,此时却耷拉着眼帘,黯然无神。眼珠已经熬得通红,此刻正期待地瞪着他,仿佛他只要点头,这个事情就能这么定了一般。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支起右手来抚摸摇光的头,轻轻道:“摇光,你不要这样。还记得《圣典》里面我教过你的一句话吗?人都会有一死的,区别是死得值不值得,有没有遗憾。你要记住,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有一个价值。实现了这个价值的人,就是死了,也不会有遗憾,也是值得的。我的人生,已经实现了那个价值,我没有遗憾了,所以你也不再要替我伤心了好吗?”
听见这话,摇光失神的双眸终于有了点聚焦,她问道:“你生命的价值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实现了的,我怎么不知道?”
二郎垂下抚摸她的头的手臂,低声道:“摇光,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