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声声清脆的鸣叫,在枝头欢快响起。
作一身灰不溜秋,除了面上覆着纱巾之外,看来一点儿也不起眼的伶舟皎,独自一人,终于到了这一行她最想要回到的地方。
这是夷镇。
它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相较于安镇上商户和街道都有着和昨日有着很大的差别,夷镇,却好似一直凝固在昨天。
甭说街道。
就是哪个小摊摆在哪个位置,似乎都还没有太大的改变。
轻车熟路。
伶舟皎脚步缓缓,站在了当年那个小院子外,她看着那扇依旧显得破败的门,顿住脚步,眼中有不可分说的情绪,带着迟疑,又想要靠近。
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是那样的熟悉。
但她却又恍惚地觉得陌生,内心竟控制不住地涌上惶恐的念头。
不知是在害怕什么。
这个被她凝视着的破败的门并未打开,里间甚至听不到什么响动,而旁侧临近的门,却是打开了来,从里间走出来一个妇人,一眼扫见了站在门外踯躅不前的伶舟皎,略带着些狐疑地将她打量,直直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人,站在这里作甚?”
那妇人的手中拿着针线和绷子,动作间又是一副像要出门的样子——已然跨出了门槛,反手正待将打开的门带上。
“......”伶舟皎一时无言。
妇人接着道:“你是来找先前住在这家的人?还是你是来这看房子的?”
伶舟皎还未及回答,妇人却又自顾自替她做了解释:“你应该是来看房子的吧?这房子就是上个住这的人,也都已经搬走一年多了,便是他家亲戚,当然也不可能还找到这来。对了,你来这看房子,怎的会救你一个?没找个中人?”
妇人言罢微顿。
伶舟皎像终于找到了插话的余地,只道:“我..我只是来先看看。”
仿佛是觉得这么个破败的小院子,也没什么可以叫别人觊觎的地方,况,伶舟皎即使这般打扮。身形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妇人也丝毫没有将伶舟皎往什么坏处想,闻言,也只是平和地道:“这院子也没个锁。你要看看,便自推门进去吧,上一户人家搬走的时候,里面也就没什么东西了。看来难免会有些破败,不过好歹里间看着也还算宽敞。几间屋子还都能住人...”
妇人念叨了几句,视线落在自己手中拿着的针线和绷子,也就顾不得再多理睬伶舟皎,自先锁上了门。
转回身来。算是客气地对伶舟皎说上了一句:“咱这还有事儿,不便同你多聊,你要能看得上这处屋子。保不齐咱还能做个邻居,日后也有能相处的时间。”
妇人说完这句话。对着伶舟皎笑笑,也就离开了。
这处地方,重归于沉寂。
附近的人家,似乎已经不是当初那熟悉的人,伶舟皎看着那妇人走远,想着那妇人说的上一户人家搬走是一年多前的事儿,终是进了几步,伸手推开了那破败的门。
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切,都使得她不由自主地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觉。
攀爬着破败墙垣缠缠绕绕的藤蔓像叫人连根拔去,早不见了踪影,换在那藤蔓生长地方的,是因着无人打理而生出的野草。
郁郁葱葱,好生茂盛。
那原本用些简陋的竹条编制挡起的围栏,似乎被人修整了一番,看起来早已不是那么简陋,但里间现下却没有豢养着任何东西。
显得少了几分生气,多了些空荡。
伶舟皎移步往里靠近。
接连院落和屋角处的更为隐蔽的小角落里,略略有些松动的石块,石块附近已经洞开了的一些小缝隙——这竟倒还是当初的模样。
那缝隙看来也没有再展开多少。
因着久无人居,房舍也终归是显得败落,抬眼看去,不用进到里间,似乎也能够感觉到那少人气的寒凉沉寂。
伶舟皎没有再往里。
没有想要进到那房舍里去。
她怔怔然凝视着那显得败落的房舍,眼中有涟涟波光潋滟迤逦,闪动着的,似是所有与往昔有关的汹涌的回忆。
她咬紧了下唇。
眼角却陡然有泪光缓缓而落。
她眨了眨眼睛,落下的泪滴,却浸润了她唇角渐渐而掠起的浅淡笑意。
她没有再流连下去。
她几步往外,就走了出去。
而在她身后,那扇破败的门,阖上之际,颤颤而摇晃。
行至此处。
连光线都好似昏暗下来,令人会觉着莫名地压抑,而心绪黯淡。
恬然立着的几颗树木,就是在这样万物生长的春季,都显得莫名地落寞。
伶舟皎一步一步向前。
那垒起的土包,那土包前立着的木牌,那木牌上寥寥刻着的几个字,她原本稳稳向前的步子,越靠近,越不稳。
她颤颤地忽然对着那木牌跪了下去。
却又挺直了脊背,不肯弯曲。
所有言语,到这一刻,都已经失去了描述的能力,苍白和无力交托而来,好像会叫人觉着,你在这世间,此时此地,合该无所依托,柔弱而不堪一击般。
就像随便的一点沉重的东西,都足以将你击溃。
你越强装作无事的模样,面上越加平静,心底就越加有汹涌的浪潮,越加不肯停息。
伶舟皎试图要扯一扯嘴角。
但她的嘴角还没扯开,那在看见那小院子时,还能够控制住的泪滴,此刻,已然全都失控,汩汩而流落,那滚烫的泪滴,一点一点,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