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那样乍看之下,让人觉着清幽僻静的地方。
其间的大致陈设,各处位置,似乎都没有怎么改变,但看来,只会叫久而不见的人,觉着有种似曾相识的陌生感。
秦之嘉足下踩着一簇小草,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已然进到了白云观里间,顿住了步子,他在看着周遭的一切。
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在伶舟皎与她的秦姨离开之后,秦之嘉所辖管的地方,就不再包括这个白云观。
这些年来,他也总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地方。
就好像,只要不来这里,那些让他觉得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就可以都当做不曾发生,他所希望掌控的人,就算是不能再见,也应该好端端地在某一处,他所能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他其实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心绪。
其实,大抵是一种执念吧?
有些人,在你最想得到的时候不能得到,在不想失去的时候又恰好失去,好像永远都无法被你掌控,命运弄人,你所有的不甘便会就此形成一种执念,执着于那失落于你手中的一切。
可终归已是得不到。
那个幼时在他的印象中,高高在上仿佛不可被接近的女子,她有种一双极为动人的眼眸,使得他在不清楚的时候,就已经为她所惑,他知道滋生的这种情绪已是不该,心中的情绪与现实挣扎,那样的念头,渐渐扭曲漫长的时光之中。
在后来,几度周折。
他再次见到那样失去了泰半记忆。低落到尘土之中的她,那一刻的情绪,欣喜已然盖过了其他。
更后来。
在她仍旧留有的傲气之中,他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径直跌落到尘埃之中的样子,他迫她屈服,看她在那样的境地中,仍旧坚持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却奇怪地愈发兴奋起来。
他知道那是一种扭曲的心态。
可他并不打算改变。
或许。对于她来说,他一定是她遇到的不堪的劫难,但对他来说。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劫难呢?
只是现在。
哪怕她已经离开,她仍旧是他那抹不掉的劫难,在漫长岁月的磋磨中,愈发地深刻。
甚至于。他来到这里。
看到这似曾相似般的一切,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原来的她,几乎是足不出院,只缩在那样狭小的天地中。仿佛总在某些时刻,恨不得要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或许,如果不是后来她那个侄女。她早真遵从了自己的意愿,早消失于这个世间。
她终于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如愿了。可他呢?他所希望的,又该如何于在世间安放?
但总归是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会记得这一切。
她不会等他,哪怕他追随而去。
所以,他真正能够留下的,也就仅仅是那些有她的记忆,他会活下去的,活到——不能够再活下去的那一天。
秦之嘉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略带着诡异阴鸷的笑容,他的唇边,也溢出“桀桀——”的笑声。
那样显得阴暗而又扭曲。
将一张称得上是俊朗的面容,生生吞没于那样的阴暗之中。
忽而,秦之嘉转眸,向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面上那些泄露出的带着扭曲的神情,极快地就收敛了起来,就好似从未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一般。
他朝着白云观更里间走了去。
这一次,又轮到他来接管这里。
榕城接连这些天都下着绵绵的春雨,气温不得不越加泛凉。
因而,下着雨的这些天,街上来往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陡然地。
今儿却晴了起来,在家中窝了几日的人,都跟撒了欢似的,层层往街上涌,令得安静了几日的街道,立时便热闹了起来。
伶舟皎在上午时分方才醒来,洗漱完毕,瞧了瞧外边的日头,正盘算着要往外间去转上一圈之际。
好些时日不见的夙沙亭便自外间而来。
他走了进来,正对上一副施施然的姿态,打算着要往外走的伶舟皎,她的手上拿着面纱,作势正要往面上戴。
然则,看着夙沙亭走了进来,她便稍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他。
夙沙亭走到了她的近前,仍然是那样处变不惊般的沉稳姿态,出口就是一句:“今儿随我去见我母亲,可好?”
他说着问询的话,但这般一出现就这样说,却并不是个还能有商有量的意思。
见母亲?
这是闹得哪门子的事儿?
伶舟皎不觉蹙眉,问:“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夙沙亭回了这么一句,接着打量了下她身边跟着的人,便继续道:“你该知道,你的身份不能就此便露出来,那么,你跟在我的身边,就该有一个合理的位置,你...就是以我身侧一个自外边带回来的妾室的身份,去见我母亲的。”
这院子里的消息,只要他不想传出去,自然就不会传出去,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当然,说话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妾室?
伶舟皎听着夙沙亭说的话,不过蹙着眉几个转念之间也就明白过来夙沙亭此言的意思,但她抿了抿唇,明明知道借此遮掩是目前合理的办法,一时却还是沉默。
夙沙亭又道:“若是你觉得今日不合适,赶明儿也行。”
这话的意思便是反正总还是要去的。
伶舟皎心里明白,她不过稍微沉默了那么一瞬,就已经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