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好大的胆子!”
一声大吼,吓得小道童一个哆嗦,手里的东西险些摔在地上,好在柜子里的隔板上都铺了绒布,瓶子磕在上头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他回过头去,见门口并无动静,想来那声音是从耳房那边传过来的。
他不敢再耽搁,将落在绒布上的药丸捡了起来,却发现药丸都混在了一起,分不清是哪个瓶子里的了,耳房那边的动静让他不敢再多待,随手捏了两颗药丸塞进怀里,剩下的随便装进瓶子里,就悄悄地溜出了丹房。
长阳子跪在地上,任由金泉真人拿剑指着他,他一动也不敢动。
“告诉我!你师弟是怎么死的!谁杀的他!”金泉真人目呲尽裂,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长阳子低着头,“师弟、师弟死在教坊里,仵作说……说是马上风。”
“狗·屁!你师弟一向强健,怎么会得这个!”
“……徒儿不敢撒谎,教坊里还死了两个娼妓,官府里已经出具了文书,徒儿再怎么辩解,他们也不听。”
金泉真人眯眼看着他,“你师弟死了,那时你在哪里?”
长阳子一僵,顿时冷汗淋漓,他知道他今天若是答得不好,只怕连这个门也出不去,不敢迟疑,连忙道,“当时徒弟正和神宫监的大太监魏两喝酒!”
金泉真人打量了他一番,“你与他喝什么酒?”
长阳子一头的大汗,却不敢伸手抹去,战战兢兢伏地道,“魏两很想结识师父,可他干爹是御马监的刘忠,他怕刘忠知道,就想先向徒儿打听打听师父的喜好,我们喝酒喝到一半,听到外头乱得很,嚷嚷着死了人,魏两怕人看见,就先走了,我想着师弟还在隔壁花楼上听曲儿,没敢先走,打发了小厮去请,才知道……师弟没了——”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说的条理分明,还有人证,金泉真人稍一打听就能打听清楚,垂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不要怨我疑心你,平日里你们兄弟面和心不合,当我不知道?我这个做爹的也只能装糊涂罢了,你是长兄,和他虽不是一个娘,却也断不至此,好了——”金泉真人扶起他,“起来吧,和我细说说。”
原来这长阳子和长慧子竟然都是金泉真人的儿子,只是长阳子是金泉真人与人私通生下的儿子,自小当做徒弟教养在身边继承衣钵,长慧子则是金泉真人假扮俗人私娶之妻生的儿子,富人疼长子,穷人疼幺儿,金泉真人发迹得晚,长阳子的母亲生了他之后便与金泉真人断了联系,倒是长慧子的娘曾在金泉真人落魄之时襄助过他,长慧子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都比兄长更加肖似其父,自然也就更受宠些。
长阳子去得太晚,除了被官府的人叫去认了回尸体,别的时候就只能在一旁等着,他所知的也不过是后来花银子从官府打听出来的消息,金泉真人听了他所讲的,垂目思索了一会儿,“你今天就去衙门,无论花多少银子,不能让你师弟死得这么难听。”
长阳子迟疑了一下,叫了声“爹”,道,“那些做官的一向看不惯咱们,我若去了,只怕还要坏事,倒不如请个好说话的代为周旋一番?”
金泉真人冷笑,“出了这样的事,谁好意思站出来替咱们说话?你若是能找着,我也不拦着,”他顿了顿,“要是不行,就把我的名头摆出来,只要圣上还吃我炼的丹,他们嘴里说得再难听,也不敢往死里得罪咱们,去吧。”
金泉真人来到丹房,见守门的童子竟然不在,不禁大怒,正要叫人,忽然又想到是之前自己把人打发走的,便忍了火气,进屋开柜子取了一枚颜色暗红的丸药,找了个空匣子装了,待他回到先前的房间,见长阳子竟然还在,怪道,“你还没走?”
长阳子噎了一下,忍着气道,“爹,我看您脸色有点儿不好,要不,儿子给您把把脉看看?别伤了身体。”
“不用,我去圣人跟前瞧瞧,这次的事,必定会有人借机生事,在圣人跟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长阳子见他手里抓着个匣子,心知里头多半是丹药,眼下师弟出了事,师傅可不能再出事,长阳子便道,“爹,那几味药样子都差不多,没拿错吧?”提醒他别拿错了药。
金泉真人本就心里有个疙瘩,又见长阳子眼神总往瓶子上飘,便将瓶子往袖子里一揣,不悦道,“这是才炼好的,如何会出错?”
长阳子暗恨,金泉真人一身的本事,却只教他些应酬往来,丹房里头的东西从来不许他碰,哼,这回长慧子死了,我看你是不是要把那丹方藏到死!
金泉真人不再看他,摆摆手叫他出去。
长阳子离开太清观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看门的两个小道童殷勤地给他开了门,恭送出去,待人走远了,一个道,“看来是挨骂了。”
另一个心思却不在这上头,随口应了一声,转身正要关门,却见金泉真人已经带着侍者来到了身后,皱眉道,“如何关了门?”
那道童吓了一跳,忙道,“适才大师兄来的时候叫关的。”
“打开!”金泉真人皱着眉,“青天白日的,关什么门!”
……
当天夜里,太清观里众人睡得正香,就被一阵叫嚷和拍门声惊醒了,门房里的四人一个个慌不迭的穿衣找鞋,白天那个偷丹的小道童趁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