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逍点头,顺便掩下了眼里的笑意。她救了石青云,竟顺手也折服了司马静涛。
见连司马静涛都说好,众人自然不甘落后,连连高声称赞此举英明。
石青云无奈,只得再度叩跪道:“臣定不负皇上与娘娘厚爱,一心为民。”
抬头看了一眼,莫飞出列跪倒,朗声道:“我皇英明,俞国定必大兴!”
看着下面排山倒海似的歌功颂德,苏清雨虽只是淡笑,可心里却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便只能看觉茗自己了。
一日后,奉谕,翰林石青云与四品女官凌觉茗赴西北劳军。
天下皆传,连皇后怀胎三月都要为康寻的西北军庆功,可见此战果然大胜。
可是过了不到五日,西北各郡都开始多了流民。
不知道从何时起,忽然便多了一个说法:当日其实是狄夷大胜俞国军。
这传闻根本不可信,俞国与狄夷,两国的国力相差那么远,只要是稍有点理智的人,便都知道这不可能。因此,即便是市井里的走卒贩夫,听过的也不过就是打趣两声,或是怒骂一句无聊。
又过了几日,传闻又变了,说狄夷有一支堪称鬼神之兵的熊兵。
那些浑身黑色硬毛的猛兽,那些淌着粘液的血盆大口,还有那些锋利如刀的爪子,无不是所向披靡的武器。只要看上一眼,定会皮开肉绽,身首异处。
更有人说,这熊兵定能一举攻破俞国京城的大门。
渐渐地,传的人多了,相信的人自然就多了。
这几日,竟连朝中大臣们都在谈论此事。当日刻意隐瞒了的败绩,几乎就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揭穿。
一室明亮灯光下,松木清香在夜风中四处飘散,让人顿觉放松安宁。
只是,那坐在团花锦垫上皱着眉头的梁逍,连拿错了她的白玉杯子都不知道。这样神思飘渺的样子,即便不说,苏清雨都知道,他肯定就在心烦这件事。
看梁逍皱眉,她也觉得着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说有什么能从最根本处动摇一个国家,那便是人心。人心惶惶的时候,便是国家最脆弱的时候。
见他换杯子,放下,拿起,又换杯子。如此三番四次后,苏清雨忍无可忍,走过去,一手将对的那只递给他。
迎向他有点意外的目光,她轻吁一气,说:“难道真的无计可施吗?”
“世上最难堵住的,就是悠悠众口。难道为了此事,还要出皇榜辟谣吗?那岂不是越描越黑?!”梁逍摇头,一脸的无奈。
今日莫飞对他说起这个的时候,他就对辟谣这个提议不以为然。若要花时间想法子辟谣,倒还不如用这些时间去想对付狄夷的法子更好。
可,话虽这样说,毕竟那熊兵不是好对付的。
今日他已经收到了第三封康寻的军报。康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狄夷的熊兵挡在城门外,可这些熊兵所带来的恐慌,却已经逐渐蔓延到了整个军营中。
都说打过仗的人不怕死。不过,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是无尽的黑暗恐惧。
正如,熊兵带给康寻大军的。
如康寻在军报中所提及的。如今,将士们不是在担心什么时候死,而是担心面对这种凶猛恐怖的动物时,看见自己身体皮肉一块块地被撕离开去,并由此所产生出的那种心底的颤抖。那才是最无法控制的。
幸而康寻带去的西北军往日是梁逸一手带出来的,有着极强的纪律性。否则,在如此重的心理压力之下,军队难免不会哗变。若再有人从中挑拨,只怕几日后,熊兵就真的打到京城门外了。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没有问题。相反,拖的时间越长,问题便越大。
看着康寻的第三份军报,苏清雨不由得想起了觉茗。
那日她要觉茗立刻收拾东西,一日后便出发。
楚瑕下落不明,想来楚瑜也会派人四处寻找。可是,觉茗这边的心急如焚,她自是知道。想当日,梁逍被他父皇扣在牢中,她不知道他任何的情况,她便也是如此彷徨着急。
可是梁逍却在拟旨的时候,派人问觉茗的全名。
她也愕然。觉茗自小被卖到苏家,哪有人知道姓什么?她提议说姓苏,觉茗却摇头说,姓凌。
想起觉茗一脸的凝然,如今看着一室明亮,她垂下眸子,柔美的弧度在眼睑下投了阴影,彷如蝶翅般轻轻颤动,说不出的柔弱,却依然清冷。
是啊,自是姓凌的。难道不是出嫁从夫吗?
但那个傻丫头这样做,即便找到了楚瑕,也不知道他会否介意?!
她如今怎么样了?
忽然便想起,在那三年里,觉茗随着自己四处游历的情景,竟仿佛是隔了几十年那般的遥远。想起惠明山中,那不时在凝院里升起的袅袅轻烟,以及伴随着山风吹来的渺渺药香。
药?随风的药?若是做成了药雾,那会如何?!
对了,难道竟不能问问莫然吗?
她福至心灵一般地兴奋,看向梁逍。梁逍明显也感受到了她的异常,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问:“怎么了?你可是想解决方法了?”
这几日,虽有香儿,可香儿毕竟在情分上比不得觉茗。他正担心她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