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城城内一片狼藉,战斗留下的痕迹仍未消除,高谨带着人抵达郡守府邸,过了一会,于禁也带着人到了,向高谨行礼道:“大人,项城守敌已经清除干净。”
高谨坐在这郡守府邸的主案上,俯瞰着阶下的众军侯将佐,这才体味到人上人的滋味,朝于禁摆摆手,示意他近前说话。
于禁凑近了一些,站在阶下道:“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高谨道:“陈群已被俘获,只是此人宁死不降,你和他见过面,可曾相熟吗?”
于禁道:“不过点头之交。”
高谨颇有些遗憾的道:“这样啊……”随即又问:“要说动此人,可有良方?”
于禁沉默了片刻,道:“此人以孝顺闻名,据闻他的父亲也在城中,若是大人能请动其父相劝,或可使他回心转意。”
高谨点点头,他是真心的希望能够招揽陈群,不只是因为他的才能,更敬重他的人品。于是道:“既如此,不妨不去试试,你且去备下一些礼物,探听其父的住址,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于禁应诺而去。
高谨命众司马、军侯约束军士,又张贴安民榜,招降敌军,一切工作开始时尚没有头绪,但开了头,便顺利的多了。
而后,高谨带着于禁牵着马,并不带扈从,往一处宅院走去。
沿路上于禁道:“陈群的祖父陈寔为太丘长。父亲陈纪历任平原相、侍中、大鸿胪,亦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名士。此后十常侍把持朝纲,陈纪于是辞官带着陈群到了徐州隐居,此人出身世家,恐怕不易说动。”
高谨道:“无论如何也不妨试试。”
于禁点点头,又道:“大人,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谨颌首道:“但说无妨。”
于禁慢吞吞的道:“大人是个大才,为何要屈身吕布,吕布此人并非明主,何况又是世人眼中的三姓家奴,出身亦是苦寒。若是河北袁绍,淮南袁术亦或是曹公,只需一纸相召,恐怕陈群也就降了,他如此冥顽,无非是看不起大人的主公罢了。”
若是几个月前高谨还愿意做一个闲云野鹤,可是这些时日以来,习惯了这个时代,身份也逐渐显赫,确实也有了干一番大事业的雄心。
人为棋手,天下则是棋盘,万民成了棋子,高谨不愿做棋子任人摆布,而宁愿去做一个高明的棋手去掌握许多人的命运。
当他的地位改变,野心和掌控一切的种子也在他的体内生根发芽,若现在让他重新归隐山林,恐怕这已不是他的志向。
他停住脚步,牵着的马打着响鼻,似在催促高谨前进,高谨望着于禁。于禁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大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末将……”
高谨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厉,徐徐道:“你能和我说这番话,足见你对我完全没有防备,我为什么要责备你?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之常情,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你这句话问的很对。”
高谨对于禁亦是更加信任了几分,继而道:“为什么呢。”他晒然一笑:“真正能角逐天下的,除了曹操之外,恐怕还有刘备、孙策二人,这些人都是不世的枭雄,只可惜,我却不愿意为他们做马前卒。”
“知道原由吗?”高谨淡然一笑,只是笑容之中,却隐含着些许狡黠:“你慢慢体会,自有答案。”
说了等于没说,于禁一时无语,只是有一点却令他奇怪,天下谁不知刘备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可是为何高谨却称其为不世枭雄呢,这一点,于禁似在郭嘉口中也曾说过,真是令人摸不透。
高谨的心思确实很难琢磨,只是谁又能猜测出他的心思,他过于明白这个时代的走向,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其实他的想法十分简单,他不喜欢雄主,雄主太聪明,对于他们来说,麾下的将佐、谋士在他眼里都不过是机器中的一个零件,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棋子,他掌控着全局,武将们除了为他们撒血疆场,谋士除了为了他们出谋划策之外,没有任何主动性,而高谨不希望受人控制,他在尝试着影响别人。
这样的雄主或许你终其一生都不会知悉他的想法,而一旦你知悉,并且为他们发现,或许已离死期不远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把握一切,驾驭着各种有用之人为他们的野心服务。
而吕布却不同,他虽然也会有点驭下的手段,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虽然他也会有些小聪明,但是遇事却免不了依赖于人,因为他注定不是枭雄,能力有限。
这样的人才是高谨辅佐的对象,不管是主公也好,上级也罢,他不需要依赖他们,反而希望用自身去影响他们,这样才能争取更大的主动。
因此,高谨永远不会是郭嘉、周瑜这样的角色,他或许会成为李儒,亦或是张绣麾下的贾诩,纵然他们的主公并不聪明,甚至极有可能失败,但是高谨无怨无悔。
现在,高谨岂不正是在体会这种主动的快感,他避免了吕布的败亡,拿下了项城郡,有了自己的班底,而不必担心主公的猜忌,为什么?因为是吕布依赖于他,而非是他依赖于人。
只是这些话高谨不能说,这些想法永远只会存在于他的内心深处,心机权谋永远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高谨要做的就是尽快去适应它,去熟悉它,并且熟练的运用它。
到了一处府邸,这里对项城来说倒是清净之所,四下行人寥寥,门前柳树成荫,一圈竹篱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