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枯柴一般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四月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不像平常一样有节奏又有力,而是杂乱无章。恐惧抨击着心房,她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
眼前是一张男人的脸,惨白无血色,眸子是死气沉沉的黑,眼眶周围是一片升腾的黑雾,脸上没有表情,只有贪婪的神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的嘴唇边,是两颗又长又尖的獠牙。
她想叫,可是叫不出来,对方的力量大得离谱,她的骨头被硌得生疼,接着就被重重摔在地上,正想挣扎,双臂就像被撕扯裂开一样,巨大的力钳制住了她,紧接着脖子间骤然一紧,她觉得自己双脚已经离地,悬在半空。
全身的重量顿时令人窒息,她本能的挣了几挣,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手足在空中乱挥。有轻微的风声在耳畔,极远处响起树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隐约听见最后的声音,是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夹杂衣袂被风吹起的声音,沉厚而又霸气的嘶哑嗓子:“放她下来,如果你不想死得很难看的话……”
柔软的黑暗包围上来,如同甜美酣醇的梦境,温存的将她包围。四月身子一轻,便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雪,窗外院子里的梅花疏疏的开了两三枝。隔着窗户,都可以闻见那幽远清冽的寒香。
慕沉渊手里捧着只小小的青花碗,酽酽的浓黑药汁,还冒着一缕缕热气。见四月睁开了眼,他忙扶着她坐起身来。
“学长?你怎么会在我家。”四月还是觉得浑身无力,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很奇怪,大脑里不断有些片段闪过,却毫不清晰,模模糊糊的,似有似无。
而喉间又仿佛要撕裂般,火灼的疼痛。
慕沉渊坐在她床边,只穿了件宽大的薄绯绯米白色宽t恤,衬得面若冠玉,有几分出尘脱俗之感,唯有休闲的牛仔裤,显出他的学生身份。举手投足之际,衣袖间隐隐有香气,微苦的香味甘冽醇正。
四月病中呻?吟,面带苦色。
而他含着微微一缕笑意,仿佛只是在端详一枝凌雪绽芳的梅花,在踌躇从何处下剪,好将这一枝春色插入瓶中。
“昨晚上我来找你,想再多给你几袋子大蒜,没想到见你晕倒在家门口。昨天风大,冷空气过境,q市降了十几度,你穿那么点,顶不住的。还好,只是风邪入侵太厉害,着了凉,有些发烧,喝了药应该就好了。”
他把药碗递了过来,浓黑的汤汁却有一股淡淡的类似柠檬的香味,再闻时,却变了味道。
“这是什么药?味道好奇怪,新出的感冒冲剂么?”四月只是端着,不肯入口。
慕沉渊微微一笑:“嗯,我们家祖传的,对付你这种风邪入侵的病很有用……”
四月抿嘴一笑:“学长家好东西真多。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药叫什么?”
他一时语塞,这药……的确不是他的,所以叫什么他可不知道。可是他答应了那个人,不可以让她知道整件事。
信口就拈来:“这叫百草药汁。”
“啊?百草哦……”
能再敷衍一点么?
四月抿了一口药,酸酸的,还带着涩,气味倒是芬芳,真是很奇怪的口感。她仿佛是漫不经心的扫了慕沉渊一眼,目光差点跟他相迎时连忙垂下眼睑。
她的呼吸时缓时急起来,面对慕沉渊总算没了正常频率,低下的头却因为烧得发烫的脸颊而埋得更低。她的余光瞥了一眼他放在床边的手,指甲修得很整齐,平平整整。想到昨晚上自己晕倒是被这手抱进家门的,她的脸就更红了。
说起昨晚……不对,自己昏倒前好像看到了很恐怖的景象,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鬼么?咦?怎么回事,脑子里好像觉得又没有男人的脸了,仿佛就只是做了场梦而已,难道那是自己晕倒了做的恶梦?
四月打了个寒颤,急忙抬起头,嘴刚刚张开,慕沉渊就开口了。
“你昨晚上突然发烧很严重,我抱起你的时候浑身滚烫得厉害。但是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好恐怖,看看你病得多重,都出幻象了。以后出门的时候多穿点衣服,这样的天气光一件大衣是不行的,最起码要把皮草带上。昨天你去哪了?”
“我病得那么重么?真的只是幻象?可是好逼真啊……我连脖子被掐得呼吸不过来的感觉都那么清晰,简直终身难忘啊。真怀疑脖子上是不是会有淤青。”
四月“噌”的从桌旁拿过来一面镜子,圆圆的镜面上是她白皙的脖子,凝白如玉,光滑纤长,一丁点杂色也没有。
“诶?奇怪了,可是现在我还能感觉喉咙很疼……”
左看右看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心里倒是越来越相信就是自己病得太重了。
“哦,你扁桃体估计发炎了。”
慕沉渊从她手里拿过镜子,又替她轻轻归到原位。
一系列的动作和说辞简直天衣无缝,行云流水,可是他的内心却不能平静。那个奇怪的家伙,他究竟为什么要对四月这么上心?
昨天……
看完新闻,把报纸一摞就飞奔出去的慕沉渊瞬间就来到事发地点,地上除了斑驳的血迹之外,就是黄色的警戒线。尸体已经被运走,四周的落叶把地铺了厚厚一层,轻轻踩上去就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响。
这是q城的北部郊区,四周荒凉一片,全是参天树木和巍峨高山,山腰上的省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