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南征战一生,这一回碰到了一颗硬钉子,算领教了班家老二、一个臭名昭著的小书佣的厉害!
但到底是百战名将,司马南岂会轻言认输。经验告诉他,此时两军付出了惨重代价,都到了极限关头,谁能再坚持一会,熬过这最难的时刻,谁便是胜者,便能笑到最后。此时只要再给宋府致命一击,庄园必破,班超则必败。到那时,他将亲手斩杀掉这个令他蒙羞的小书佣。
因此,他提着剑,喝令击鼓,准备孤注一掷,给宋府最后一击!
然而,隆隆的鼓声中,雍营剩余百余士卒受缣信和已降雍营士卒喊话鼓动,他们整整齐齐地坐在地上,纹丝未动。而司马瑞的门客、庄丁们已经丧胆,见雍营士卒不动,便也都畏缩不前。司马南大怒,连续斩杀了一名屯长、一名队率,但雍营众卒依然故我,动都不动!
司马南暴怒之余,更感到震惊。但是,雍营剩余的士卒多为骑弩兵,擅长攻城的几屯士卒俱已阵亡。此时,这些骑兵们的沉默令他心虚了。他怕激起兵变,只好无奈地下令停止攻城。
就在此时,庄丁们将范苑的尸首抬了回来。只见军司马范苑脑袋已经被完全拍碎,只剩下无头尸首。尸首摆在司马南身前,令他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儿来。
范苑不仅脑袋没了,双臂断了,而且护心镜也碎了,重锏斜着差点将胸部拍裂成两半,其惨状令见惯了死亡的他也不忍卒睹!
这得多大力道,他征战一生,什么惨象没经历过?可这一回,他被震撼得身体阵阵战栗。他心里黯然,一丝不详的预感,强烈的恐惧感,挥之不去。怪不得窦固和耿忠二人,要将这个小书佣派到华阴来练兵,原来班彪的这个小混混儿子竟然如此厉害!
令士卒埋葬了范苑后,他望着北方黝黑的夜空,不知单于是否已经按约行动。不管如何,现在他已经不能认输,只能硬拚下去。他原想亲自去雍城,提雍营数千众来踏平这个宋府。但镇定了一下,便又迅速命继续围困宋府,同时派出信使紧急前往雍营调兵!
现在,他只能拚死最后一搏。只要斩杀掉秋曹与班超,再治司马瑞与宋太公豪族私斗死罪,当事人都死了,朝廷便拿不到他司马南反叛的证据,也就奈何他不得。毕竟,他曾经是伏波将军马援的门客……
宋府庄园内,班超的别部和宋家的家兵们也在舔伤口。
别部阵亡七十余人,重伤三十余。尤其是十二名西域胡人女卒,阵亡五人,重伤两人。而宋府庄丁,则阵亡二百四十余人,重伤一百七十余。马翼曦玩命地做着手术,将一个又一个重伤的士卒、庄丁,从死亡边缘拉回。可更多的伤员,因伤势过重,他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含恨死去!
看着城外火把通明的司马南阵地,班超清楚,这一仗两败俱伤,别部与宋府家兵都大伤元气。如果此时司马南再驱军攻城,宋氏庄园必破。
但他清楚,司马南带来的雍营士卒不过五百余人,而仅在南城便被斩杀不下三百人。现在司马南的手下只剩下百余名骑弩兵,司马南定然也攻不动了。班超又想起师傅曾经说过的话,“紧要关头,往往再撑一会,便是胜利时刻!”此刻正是比试毅力的时候,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谁便将取得胜利。
他严令加强防守,却没有派出劲骑出城反击。对手可是司马南,别部伤亡过大,庄园已经四处透风,摇摇欲坠,此时他担心为司马南所趁,已经不敢再出城反击。况且外面是雍营士卒,只要司马南不攻城,他不会主动攻击他们。
现在,班超最怕司马南去雍营调兵。他不知道华大人、薛大人是否已经弹压住雍营,雍营数千众,如果倾营而出,别部和宋府必然会片瓦不存。
战场上沉寂下来,班超站在城头上,忧心如焚。他尝到了困守孤城、被动挨打的滋味。从孤军进入宋府起,他和别部三百卒,便不得不死守一座并不坚固的豪族庄园。这些天来,司马氏一波接一波攻城,别部只能被动防守,万分狼狈。
他仔细回想一下进入三辅后的战斗历程,坚信自己的任何决策,都没有失误。但是,别部三伤其一,伤亡过大,他不知道刘莱、孙喆等将领能否绕过他,朝中大臣们能否饶过他。假如庄园被司马南踏破,别部付出更大代价,到那时,即便是窦固和耿忠可能都保不了他,皇帝或许会治他的罪……
此时此刻,他已经一筹莫展,战争的主动权完全在司马南手中。他只能静他只能寄希望于华大人、薛大人,希望他们能迅速控制雍城和雍营。否则,茂陵一战,将是别部成军后的首战,也是最后一战!
对班超来说,此时是最受煎熬的时刻。他的心里在挣扎着,战战兢兢着,完全靠“再撑一会”的信念,支撑着自己。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其实,此时的班超仍不知道的是,这场在北征之前提前上演的茂陵大战,锻炼了他和他的别部。两年后,他在疏勒国的盘橐城,将孤军经历另一场时间长达一年多、争夺更为惨死的守城战。而那一战,他又胜了,并奠定了他经营西域长达三十一年的根基……
“司马,快看西边……”忽然,华涂象被火烫着了一般,用变了调的声音凄厉地惊叫道。班超从沉思中惊醒,抬起头向西一看,心里不禁阵阵叫苦。
天灭我也!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此时西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