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辚意识到喜欢阮云卿那刻起,他就开始着手谋划下一步该怎么办。如今的情势对他极为不利,而阮云卿若再要待在魏皇后跟前,无异于给她递了一把随时能够牵制自己的利刃。
宋辚前思后想,考虑了几日,终究还是决定跟魏皇后要人。马场一事后,魏皇后对他的防范一定会比先前更甚,眼下宋轲还未成年,他与魏皇后还能站在同一战线,共对强敌。然而这个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随着宋轲年纪渐长,魏皇后一定会趁机收拢更多的羽翼到他麾下,总有一天,他这个挡箭牌有没用的时候,到了那时,他们母子对峙,必定是水火不容,阮云卿的处境也会十分危险。
宋辚绝不容许自己再犯马场那日的错误,既然皇城内外都知道他为了阮云卿断发代罪,那么就让他趁此机会,将他从魏皇后那里要出来,搁在自己身边,他才好安下心来,将那些四处掣肘,总想置他于死地的绊脚石一一铲除。
宋辚向魏皇后要人,本以为魏皇后一定会百般阻挠,绝不会轻易放人。宋辚连应对之策都想好了,他以除掉冯魁兄妹为饵,诱魏皇后答应。
没想到这话一提出来,魏皇后非但没有阻拦,言谈间甚至露出一丝悔意,让宋辚不要怪她当日因为太过惊惶害怕,才做得太过绝情,当着众人,没给宋辚留什么情面。还说了宋轲还小,兄弟间多加扶持,日后才能在宫中立足,并让宋辚不必插手,除掉冯魁兄妹一事,她自有主意等语。
宋辚不由起疑,魏皇后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做何打算。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宋辚起身谢了母亲,母子两个就当马场之事没发生过一样,闲谈几句,各自散了。
宋辚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安,魏皇后心机深沉,且极擅忍耐,她对自己恨之入骨,这样轻易就答应了放阮云卿离开,等于将她手里最为有利的,要挟自己的把柄拱手让人。
这其中必定有鬼,也不知她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苦思几日,宋辚让破军找来一人,对外宣称,这是太子新纳的男宠。
宋辚如此做,只是想转移一下视线,上次他割发代罪,替阮云卿受罚,没有几日的工夫,已在皇城中传了个遍,如今人人都知道,宋辚为了一个小太监,不惜与母亲公然为敌,此时他再把阮云卿要到自己身边,外人看见,越发觉得他对阮云卿宠爱有加,如此一来,那些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危险,很有可能会转移到阮云卿身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宋辚不怕魏皇后对付自己,怕就怕她从阮云卿身上下手。一想到上回阮云卿受刑时的情形,宋辚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像沸开似的难受起来。
这事有一次就够了,他再不想让阮云卿受到半点伤害。
红鸾乍一看眉眼乖顺,举止柔媚,容貌更是妖艳多姿,不说话时,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美貌佳人,可只有宋辚清楚,这个男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他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而且久闯江湖,对那些下毒暗害的手段都十分在行。有这样一个外表漂亮的幌子挡在阮云卿前面,那些暗地里盯着他的眼线们,自然也就不会把目光只放在阮云卿一人身上。
宋辚这种种安排,阮云卿又如何得知。他一颗心冷得彻底,闷闷回了自己的住处,却不想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自己。
宋辚生怕外人看出毛病,因此故意在人前对红鸾百般宠爱,偏偏红鸾也是个爱玩爱闹的,见宋辚如此,便配合着他把个受尽宠爱、刁蛮任性的男宠演得活灵活现。
众人看在眼中,都只当宋辚是一时兴起,如今兴致过了,就对阮云卿冷淡起来。
阮云卿一来端华宫就失了宠,那些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阮云卿好戏的人,越发在暗地里拍手叫好,恨不得蹦到阮云卿跟前,好好嘲笑一番。
端华宫里的人都是顾元武精挑细妖的,对宋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然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起纷争,大事上分得清楚,可不见得在小事上,这些宫女太监们就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争抢。
阮云卿初来乍到,而且这一来就压了众人一头,当了端华宫的首领太监。他还不满十二,年纪上就不能服众,原本宫里的人看在宋辚宠他的份上,还能对他客气三分,如今看他一来就了失了宠,那些个心里不服不忿的奴才们,就越发没了顾忌,三三两两的串通起来,在阮云卿背后下起了绊子。
人们捧高踩低,也是俗世常态,阮云卿连吃了几回瘪,倒也长了教训。他不慌不忙,来的头几个月里,只闷声不语地做自己的事。
众人见他这般好脾气,不免更得了意,趁机偷奸耍滑,不服管束,本该自己份内做的事也躲懒不干,还反过来指责阮云卿坏了他们端华宫的规矩。
阮云卿暗中找来墨竹,先将宫中所有宫女太监的性情脾性,以及家乡籍贯,为人处事,有什么喜好等等全都记在心里,然后逐一击破,按着这些东西,或拿财物收买,或送些那人喜欢的玩意吃食儿,或许下提拔升迁等事,投其所好,这样挨个捋了下来,不到三个月,端华宫里的奴才竟也大半都倒戈相向,转而投到阮云卿这边。
阮云卿诚心实意为宋辚办事,宫里的奴才们年纪也都不大,少年男女,大都天真开朗,心眼里没那么多算计,谁对他们好,他们也就愿意为谁办事。阮云卿并不仗势欺人,他处事公允,赏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