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娉婷当真闭了眼睛
片刻后,身上一沉,一只软茸茸的物事跳上她的膝盖。霍娉婷睁开眼睛,发现大腿上卧着一只狐,身上皮毛是金黄色的,惟独尾巴尖一点雪白,顿时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它歪着脑袋,尖尖的嘴巴抵在她膝头,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小小的,分外灵动。
居然真的是狐,跟她在书中图片里见到的一样。
——不,比她在图片中见到的更漂亮,更有灵气。
霍娉婷抬起手,试探地放在它身上。它没有反抗,扬起脑袋,鼓励地蹭蹭她的掌心。霍娉婷顺着背抚摸柔软的皮毛,见它安静地眯了眯眼,露出享受的表情,胆子顿时壮了起来,捏捏它三角形的耳朵,挠挠纤巧的下颌,揉揉爪子上厚厚的肉垫,然后伸向毛茸茸的尾巴。
它猛地一抖,尾巴一甩避开她的手,张嘴说道:“别碰那里。”声音中带着隐忍的沙哑,听得出是古言的声音。
霍娉婷眨巴眨巴眼睛,居然顺嘴问了句:“为什么不让碰?”
它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勾了勾,似乎是在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说出这话时,它语速比平时慢了许多,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娉婷总觉得它别有意味。她继续眨巴眨巴眼睛,握着它软绵绵的爪子,脑子里慢慢转过弯:“你真的是古言?狐狸精?”不是自家老妈请的演员?
它轻轻挠挠她的掌心,算是回答。
霍娉婷盯着它尾巴尖处那一点雪白,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额,就算你真的是狐狸精,人类这么多姑娘,为什么是我?”总不能是因为,只有她喜欢白尾巴尖的吧?这点爱好很独特吗?
它挣出霍娉婷的掌心,轻盈地跃下地。伴着一道轻烟,它眨眼化做古言的模样,屈膝半跪在霍娉婷身边,视线与她平视:“你相信前世吗?”
话题越来越离谱了。霍娉婷看着这手大变活人,终于相信他狐狸精的身份。她很想对他的话表示嗤笑:她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信奉科学——打住,科学里有狐狸精吗?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呢!
她脸色变来变去的,迟迟没有答话。古言见状也不多言,退开两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恢复平日温文尔雅的姿态:“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霍娉婷拿起餐具,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有身份证吗?”
古言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贴着桌面推到她面前:“你说这个?”
霍娉婷低头瞧去,确实是h市公安户籍管理处签发的身份证,印着古言的名字和照片。她稀罕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狐狸精也知道与时俱进?”
古言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纠正她:“是狐妖,不是狐狸精。狐与狸是两个物种,妖和精怪也有很大区别。”
霍娉婷只顾着稀罕,根本没往心里去。有什么关系,反正跟她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吗?她忽然想起太阳雨的说法,脱口问道:“前几天是不是有狐狸嫁女?”
姥姥说过,狐狸嫁女的时候,会施法术布雨,令人类避开,免得冲撞送嫁的队伍。
古言猜到她问的其实是太阳雨,耐着性子解释:“狐族最近没有喜事。狐族嫁女时会有雨,不过那场雨不是嫁女,是狐仙出行。”
狐仙?霍娉婷似懂非懂,又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等到吃完饭,回到家里躺到床上,霍娉婷想起一整天的事,居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免费的早餐,调查情况的警察,青松般的人影,还有会变身的狐狸……她的生活正在脱离科学范畴。
次日清晨,不出意外地,在楼下看到那辆熟悉的保时捷。当她走过去时,古言从里面打开副驾座的门。霍娉婷也不客气,矮身坐进去,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早餐。今天是温热的酸奶配鸡蛋煎饼。她一边吃,一边还有心情调笑:“这么贴心,不会真的看中我了吧?”
她记得,上次古言说过,他是被族人强迫的。这家伙,不会把那场不靠谱的婚约当真吧?
古言偏过头看她,唇边含着笑意:“本来就是我看中的,有何不可?”
霍娉婷差点被他的笑容闪花眼,赶紧别开脸:“别逗了,快开车,我赶着上班呢。”
古言没有再说话,顺从地踩下油门。
离公司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霍娉婷开始嚷嚷停车:“到这里就行,我自己去公司,你别过去。”被公司里那群如狼似虎的姑娘们瞧见,恐怕会把她撕成肉条。
古言拗不过她,靠路边停下车,伸手抹掉她唇边残留的奶渍:“下班别乱走,我再过来接你。”
他抬高胳膊,作势要揉她的脑袋,霍娉婷眼明手快,一巴掌拍开他,转身下车:“我自己会回去,不用你接。”
她下了车直奔写字楼,根本没有发现,银灰色的保时捷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直到她踏进办公楼,才调头离去。
刚进公司,霍娉婷立即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昨天古言露了两次脸,今天从市场部经理到新来的实习小妹,都在积极打听“古先生”的身份。霍娉婷早有预料,从容应对:“他叫古言,是我老妈朋友的儿子,未婚,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见过几面而已。想认识的留下名片,我帮你们转交。”
于是眨眼间,霍娉婷便收到厚厚一打名片。就连五十八岁的保洁阿姨,都红着脸递来一张便笺纸,清晰端正地写着姓名和联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