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天牢,所有人躺在地上,有的闭着眼睛,有的躺在那,嘴里不停念着什么,到了这里,没有人清楚,什么时候可以死,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一个孤独的夜晚是寂寞,一百个,一千个,绝对是恐怖。
猛然,眼前一亮,一瞬间,所有人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透过缝隙向外看着,都想看看,是新人送入,还是旧人远离。
哗啦,哗啦,铁链声从里向外传出,一人叹口气,“走了好,算是解脱。”
但凡这种声音响起,注定了从此不会再见,响声接近,林风眉头一皱,“是他。”
“走。”
声音远去,众人再次躺回地上,林风靠在那,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牢门口,刺眼阳光落入,那人连忙抬起手臂遮挡,好一会,眼睛才能适应,“郭将军,皇上要见你。”
“皇上。”
牢中走出之人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戴罪之身,只求一死,不想此生还能再见皇上一面。
一声轻响,腿上铁链卸去,走路不受影响,手上铁链依然带在上面,这人是谁!虽然头发散乱,依然不失威武之态,正是太平府守将郭晓,曾助林风攻破知州府,可惜,最后得到的那个账簿上面带着郭晓的名字。
郭晓,他还活着,林风靠在那,光线太暗,无法看清此时脸上表情。
一个原本应该已经死了的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必然无法相信,这个人还活着,太平府一案已经结束,相干人等,包括涉及的六部官员,证据确实之后立刻抄家问罪,在整治官场贪腐一事,朱元璋从不手软。
铁链撞击发出声响在皇城响起,从天牢出来,一直到侧殿,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皇宫实在太大,光门就要经过十几个。
“公公,皇上要见的人到了。”
“让他进来。”
皇城侍卫退后,郭晓跟在身后,此时侧殿之上只有一个人,朱元璋,面前放着十几份奏折,都是从各地调查得回的消息。
秦王遇刺一案依然没有定论,朱元璋心痛,同样心烦,儿媳过几天就要带着孙子过来嚎上一场。
秦王府封号世袭罔替,赏了金银还有土地,这才消停,有时候,朱元璋暗暗在想,那种伤心是真还是假!
“罪臣叩见皇上。”
刚刚进入侧殿,郭晓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上方不断磕头,咣咣,不过几下,头上已经出血,这不是虚的。
“近前说话。”
太监从地上扶起郭晓,缓缓来到近前,郭晓再次跪在地上,“郭将军,太平府一案,朕杀了那么多人,为何留下你?”
“臣有罪,辜负圣恩,死不足惜。”郭晓面无血色,死不可怕,此时更恨,只恨当初不能坚持,最终入了伙,毁了名节。
朱元璋看着跪在下方之人,战场上骁勇善战之将,此时在军中,这样能打仗有经验的将领已经不多,自从蓝玉一案之后,朱元璋深深体会到这一点,昔日跟着自己打天下的,死的死,老的老,剩下的大多是没有经过战场历练的年轻将领。
和平之时,自然不需要上阵杀敌,冲锋陷阵,一旦边地生事端,何人可以统兵退敌,留下郭晓,这只是其一。
“没有杀你,你感谢的不应该是朕,而是林风。”
“林大人。”
朱元璋点头,“林风舍身犯险查明太平府贪腐一案,回京之后,不要朕的封赏,只求留下一人性命,那个人就是你。”
“郭晓有愧。”
朱元璋冷哼一声,“朕一生最恨的就是这些为官不仁之徒,所以并没有答应他。”
朱元璋起身,走下台阶,看着郭晓,“洪武十三年,有一位将军,率兵三千,追击千里,击杀判敌五千人。”说完叹口气,“洪武十五年,北元三路大军大举犯境,又是这个人,率兵死战十天十夜,为援兵争取最佳时机,他是谁?”
“臣有罪。”
“他是我大明朝的功臣,是朕一手提拔的爱将,是军中将士敬仰的大英雄。”朱元璋身形接近,突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不敢相信的事。
弯下身子,郭晓愣在那,一旁太监连忙上前,“皇上,小心腰。”
“使不得,使不得。”
“起来。”
朱元璋双手一拉,郭晓从地上站起,就算是当朝三品以上大员都未必受过如此礼遇,朱元璋爱才,郭晓有本事,是条硬汉子,天平府一案已经查清,郭晓所得粮食尽数发放守边兵士还有那些因为灾荒流离失所受苦百姓,并无私藏之嫌。
宫中侍卫赶到郭晓家乡,那一幕让人动容,破旧木屋,门前坐着一个老妇人,一双眼睛无法看见,嘴里念着儿子的名字。
郭晓一心为国出力,孤身一人,听闻朱元璋提起,再也控制不住,“为臣无法尽忠,为子难以尽孝,郭晓为不忠不孝之人,恳请皇上赐我死罪。”
“何罪之有!”
朱元璋从太监手中拿过一样东西,顺势展开,那是一块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名字,“这是军中将领还有当地百姓的联名书,是你救了你自己,卸去铁链。”
“是。”
太监快步跑出,外面有侍卫,还有随行而来天牢里的狱卒,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事,只能恭恭敬敬守在外面。
“皇上口谕,打开郭将军手上铁链。”
狱卒站在那,多半没有听清,只是愣了一下,一旁侍卫用力一推,“装什么傻,还不快去。”
“干,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