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能因为别人随随便便编出来的话,而怀疑我一次,那么就势必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就算是有耐心再三对着他解释,可他未必就有那个耐心,能再三听我的解释,然后打消心中的怀疑。
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耐心同他解释。”
沙哑着嗓音,江婉夏努力地想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然而却还是难以控制地带了几分哽咽之意,落在杏儿的耳中,令她的心,一揪一揪地疼着。
“小姐,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轻轻地叹了口气,杏儿终究是忍耐不住地出声。
“其实,这样也好,”微微垂了垂眼眸,江婉夏紧紧攥着衣角,想要再度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长长的叹息。
日光阑珊。
陪着江婉夏坐在床榻之上直到她困倦入睡,杏儿方才轻轻地站起身子,蹑手蹑脚地将屋子里满地的碎片狼藉打扫干净之后,便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房门,由得江婉夏睡去。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缓解她心中的伤痛吧。
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杏儿将从屋子里扫出来的碎片狼藉,全都倾倒在垃圾篓里,连同,容承烨那个已经被茶水打湿,又被扫帚撕扯的稀烂的河灯与信笺。
容承烨还是没有回来。
根本睡不安稳的江婉夏,合眼小憩了没有多久便醒了过来,虽然先前对着杏儿说了那样冷清淡漠的话语,然而她的心底里,终究还是对容承烨抱着丝丝缕缕的希望。
等着他回来找她,等着他心疼她手臂上的伤口,等着他变着法儿的哄自己开心。
然而,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日升当空,等到日落西山,江婉夏却始终没有听到容承烨归来的消息,甚至于,连差人带个话都不曾。
在他的心里,沈思语终究是与众不同的。
久站脚乏,江婉夏向着身后的墙壁微微倚靠了身子,抬眸看着夜空中渐渐璀璨热闹起来的星子,心底里,却愈发的寒凉彻骨。
兴许真的就如同沈思语所说的那般,自己,才是真的鹊巢鸠占的那一个。
毕竟,当初的江婉夏能够嫁入三皇子府中,便只是因了皇后与江家的阴谋,和当今圣上的指婚而已。
而容承烨本人,从头到尾,便是拒绝的,甚至于,想要当即取了她的性命。
又或者说,已经取了江婉夏的性命。
只不过是自己恰巧穿越而来,才使得那个原来的江婉夏死而复生,然后有惊无险地,在这三皇子府里成功的活了下来。
也许是轻松的日子过得太久,也许是容承烨确实对她很好,所以久而久之,她便忘记了,当初嫁入三皇子府的时候,究竟是一种怎样惨烈的场景,而当真是以为,自己能当上三皇子妃,全然是因为容承烨的喜欢和宠爱。
如今,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沈思语回来了,容承烨对自己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便想起来,他自己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了吧?
否则,他也不会在能够那般无情地对待挑衅自己、想要伤害自己的康雪瑶之后,却对着同样对自己污蔑出手的沈思语,将信将疑,手下留情。
或许,容承烨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听到容承远的名字的时候,那样的愤怒,也不会那样压低了嗓音,让自己“乖一点”,更不会在自己转身离去的时候,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阻拦。
然而,他伸出来阻拦的手,终究是停在了半空中,他对她的感情,也终究是停在了那不上不下的半途之中。
他终究,还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而忽视了她,伤害了她,即便,他心里对她有感情,即便,他心里看重她。
肿起来的眼睛涨的有些酸疼,江婉夏眯起眼来迎着已经有些寒凉的秋日夜风,在脑海中止不住地响起容承远那一叠声的追问。
“等到容承烨得了天下的那一天,他便会后宫佳丽万千,三宫六院美女如云,等到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是啊,等到那个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是如同今日这般,时时刻刻同后宫中的女人们争来斗去,提心吊胆的守护着容承烨对自己的宠爱喜欢?
还是倔强的不肯同他解释,被他误会,与他闹翻,自己独守冷宫,暗自神伤?
自己想来,会是第二种吧。
秋日夜风寒凉,江婉夏不由得紧了紧那单薄的外衫,却仍然抵挡不住那早已侵入身体的寒凉之意。
与其痴缠下去坐等情枯成灰,不如就此了断,彼此的心里还能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吧。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似乎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想要离开永安城的念头搁置下来的江婉夏,从心底里,又悄悄地将这个念头冒了出来……
月升月落,朝晖灿烂。
将自家小姐那沉默着叹息的模样尽数收在眼底,杏儿面容上的神色虽然努力保持着平静,然而心里,却也是焦急万分。
已经一天过去了,容承烨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难不成,他是真的要同自家小姐彻底地闹翻,让所有的事情全都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心疼不已,杏儿趁着江婉夏独自回屋的功夫,悄悄地溜出了院子,向着府中其他的下人,打听到昨天她们离开之后的情形之后,方才心中五味杂陈地,重新回到了小院之中。
院子里,江婉夏正坐在竹木藤椅上,望着头顶渐渐变黄的合欢树叶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