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妖?”赵恒看着张耆的奏章,嘴唇边轻轻地逸出了两个字,目光中充满疑惑。
刘娥见他这个样子,很是奇怪,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什么帽妖?”
“张耆说西京出现了帽妖,这种怪物就像帽子一样,还会发光,到了晚上飞入人家,能变成狼伤人……你相信这世上有妖怪么?”赵恒把张耆的奏章递给刘娥。
刘娥看了看,说道:“这种事不能全信,可也不能不信。受益有时候身体不舒服,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可是烧一烧纸或者是做一做法事就好了,的确是很神奇……帽妖出现在西京,王嗣宗怎么不上报?反而要镇守河阳的张耆告诉我们?”
王嗣宗在寇准被贬离枢密院几个月之后,又上书要求去地方,赵恒知道他喜欢西京的风景,在那里有一套别墅,便让他去镇守西京,时人皆以为荣。
赵恒道:“王嗣宗最不信妖邪鬼神,他知州的时候,城东有一座灵应公庙,庙旁边有个山洞,山洞里有一群狐狸,有些妖师巫婆便挟狐为人占卜吉凶祸福,百姓们甚为信服,不管是旱涝疾病都去祈祷,老百姓甚至都避讳说‘狐’音,对这窝狐狸相当尊敬。王嗣宗之前那些官员到了那里,全都是先去拜谒完寺庙之后再去上任,王嗣宗到了那里以后,却先去把寺庙毁了,再把狐狸洞熏了,把那一窝数十只狐狸全部杀死,淫祀随即止息。听说有一次他生病,家人为他焚钱纸祈祷,他竟然说:‘何等鬼神,敢问王嗣宗取枉法脏邪?’”
刘娥笑道:“他不信鬼神,可是老百姓却没有他这样的胆量,这件事已经从西京传到了河阳,闹的百姓人心惶惶,不能等闲事之。”
赵恒道:“那就让他们做一做法事吧,至于老百姓持兵器,虽然已经触犯了王法,但是也情有可原,就不予追究了。”
刘娥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感慨道:“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人啊!张耆很为我们着想,在公尽忠,在私尽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这一次得让他长长记性,他奉旨选兵,差点引起哗变,幸亏当时王旦处理的好……”赵恒说到这里不禁叹息一声,心里又想起了王旦。
张耆奉旨选兵,但他太过于苛刻严厉,兵士们因为惧怕他而计划哗变,赵恒为此召集中书省和枢密院,商议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旦说:“如果处罚张耆,那么帅臣今后将无法统治众人;如果马上捕捉谋划哗变的人,那么整个京城都会震惊。陛下几次都想任用张耆为枢密使,现在如果提拔任用,解除他的兵权,反叛他的人自然也就安心了。”
赵恒觉得他分析的有道理,便让张耆去镇守河阳,结果张耆还未启程,王旦便去逝了。
“王旦可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赵恒想到这里,又自言自语般地念叨了一句。
刘娥笑道:“这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人才呢?当年澶渊之役,李继隆和张耆等人誓死保卫澶州城,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张耆那句话,契丹人想要进入澶州城,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赵恒知道她想为张耆说情,便故意说道:“是呀,当年幸亏他们守住了澶州城,还有王旦守住了京城,向敏中守住了西部边疆,成功地处理了禁军作乱事件。”
当年赵恒前往澶渊亲征,赐给向敏中密诏,把西部边地全部交付给他,允许他全权处理。
向敏中得到诏书以后就收藏起来,像平常一样处理政务。腊月里要举行禳祭来驱除瘟疫,有禁军想在禳祭时趁机作乱,向敏中得到消息,秘密派军队身披铠甲埋伏在走廊下的帷幕中。
第二天,向敏中把宾客、僚属以及军官等人全部都召来,设酒听任检阅,没有一人预先知道。他命令禳祭的人进入,先是驰骋于中门外,后召到阶台,然后将衣袖轻轻一挥,伏兵便猛然杀出,把作乱的禁军全部擒住,当场斩杀,接着除去尸体,打扫干净院庭,张乐宴饮,边藩于是安定。
当时旧相出外镇,不以军事为意。张齐贤倜傥任情,获取劫掠盗窃之人时常会放走;寇准所到之处终日宴游,经常把自己喜欢的一些歌妓卖给富人,谋取厚财。赵恒听说这些事以后,便赞许向敏中说:“大臣出临四方,只有向敏中尽心于民事而已。”
赵恒那时便有重用向敏中之意,所以王旦去逝的时候虽然推荐了寇准,但是赵恒还是让向敏中当了首相。
刘娥见赵恒这样说,便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赵恒见她眼中有失落之色,便安慰道:“等适当的时候我就会晋封他,你放心罢!啊?”
———————————————————————————————————————
帽妖事件越闹越凶,只经过了短短的二十天,在六月十四日这一天,帽妖已经从西京飞到了京城,谣传这个妖怪已经不仅仅是能伤人了,而且还能吃人。
百姓们听说京城来了这样一个妖怪,都惊恐不安,夜里不敢睡觉,有的敲锣打鼓,有的燃放鞭炮,有的大喊大叫,有的持枪拿棍,都想尽办法驱赶帽妖,弄得鸡飞狗跳,鼓噪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一轮明月孤孤单单地挂在空中,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赵受益带着阎文应等人急匆匆地走在路上,赶往延庆殿。
内侍和侍女们手中都拿着宫灯,一盏盏宫灯摇摇晃晃,灯光耀在他美玉般的脸庞上,他的眉头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