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院请避皇太后父祖讳,刘娥下诏只避父亲彭城郡王刘通讳,诏令天下地名和人名等都不得擅自使用“通”字,就连“通进司”亦被改为“承进司”。
真宗神主于太庙,庙乐为《大明之舞》。有司请示刘娥是选择真宗的元配、庄怀皇后潘氏配飨,还是选择庄穆皇后郭氏配飨。
刘娥觉得潘只是在蕃邸时陪伴过赵恒,只陪着赵恒走过六年的时光,相伴时间短暂,况且她的皇后之名也只是去世后追封的,止配飨于后庙,而郭瑶君曾经母仪天下,礼当升,便下诏以庄穆皇后配飨太庙。
任中行等人出使契丹回来,耶律隆绪遣左夷离毕、刑部尚书耶律三隐、高州观察使韩格来贺赵祯登极,王继忠亦恳请耶律隆绪允许他回大宋一次,以名马来贺赵祯登基为帝。
王继忠自从咸平六年望都之战中被契丹人俘虏到现在,离开大宋已经有二十年了。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王继忠坐在马车中禁不住泪流满面,呜呜咽咽的声音虽然刻意压抑着,但是低沉悲痛的抽泣声却依旧从车厢里传了出来,在空中飘飘悠悠,让人感觉到无限悲伤。
王继忠来到承明殿,刘娥和赵祯一左一右坐在帘子后面。
“未死之臣给皇上请安!恭贺皇上荣登大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圣躬万福!”王继忠如仪跪拜着,眼眸中兀自泪花闪烁。
“你一手促成了两国的和平,使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未死的好啊!留得有用之躯,做些有用之事,这不是比平白无故的死去更有价值么?起来说话,赐座。”刘娥话音刚落,罗崇勋便拿了一个杌子走到王继忠的面前。
“臣有负先帝,罪孽深重,不敢起身!”王继忠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说着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接着便是泣不成声,念及赵恒对自己的种种好处,禁不住又号啕大哭起来。
阎文应看见王继忠这样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不禁喝道:“放肆,君前失仪,成何体统?”
“不得无礼,退下!”赵祯童稚的声音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极有威严。
阎文应只好悻悻地退到一旁,刘娥复又说道:“坐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臣谢皇上!谢皇太后!”王继忠渐渐停止了哭泣,站起身来坐到杌子上,抬起头来看着帘幕后面那两个影影绰绰的人,仿佛是刻意营造出来的一个美好梦境。
“皇上,你能先回避一下么?我有话想单独和吴王说。”刘娥看着赵祯,向他征求意见。
赵祯便一点头,冲着阎文应等人一招手,众人便都随着他走出大殿。
刘娥对罗崇勋等人说道:“你们也下去。”
她看着众人全部都出去了,便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来到王继忠面前,说道:“我来问你,你这次回来,可还打算回去?”
“臣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不想回去,可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光明正大的留下,不为大宋带来麻烦。”王继忠赶紧站起身来,看着离别了这么多年的刘娥,心里不禁愁肠百结,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一个双全法,不再让自己左右为难。
刘娥轻声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王继忠点头道:“正是,臣还有一个儿子,名叫怀玉,本来想带着他一起回来,可是耶律隆绪怕我不回去,就把怀玉留在了契丹。”
刘娥又问道:“我听说康咏荷已经去世了?”
“是!”王继忠的心情很沉重,康咏荷虽然不是他的初恋,也不是他的元配,更不是他的最爱,但是她却陪伴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把自己最好的时光和生命献给了他,对他百般温柔体贴,让他没有办法不喜欢她。
刘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你还想见燕好么?”
王继忠眼睛蓦地大亮,可是旋即却又暗了下去,沉默许久之后,才无奈地说道:“她一定恨死我了,这辈子,她大概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
刘娥将手掌举起来,在空中轻轻地拍了三下,偌大的宫殿里鸦雀无声,只有她的掌声不紧不慢地响着,显得格外清脆悦耳,似乎是在招唤着什么。
燕好从屏风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一直走到王继忠的面前。
王继忠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燕好,这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脸庞,离别时还是貌美如花,现在满头的青丝却已经染上了洁白的霜华,光洁如玉的肌肤上也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两只眼睛旁边被无情地刻上了深深浅浅的鱼尾纹。
白头偕老,曾经是最美丽最神圣的誓言,可是彼此却生生地错过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他们都想象过无数次的重逢,却唯独不曾想像过这一种。
不敢想,也不能想,他们原本只不过是两个平凡的老实人,从来就没有非分之想,但是命运却偏偏喜欢捉弄人,他们就像是航行在大海上的两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摇摆不定,沉浮完全都由不得自己。
“可不可以留下来?可不可以不再分开?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燕好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不恨我么?”王继忠也已经再次泪湿眼眶,可是他极力地隐忍着,不期而遇的重逢,这喜悦太巨大,让他一时惊喜交加。
燕好哽咽道:“恨,可是恨着恨着就不恨了,就只会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只要你能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