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薇这才慌了神,觉出自己话说得太唐突。
“小姐您别急,奴婢浑说,奴婢什么也没看出来。奴婢向您保证过要保密,就一定不会说出去!”搁下茶盏,彩薇也忙在浅夕背上轻抚。
听着彩薇话里的言不由衷,浅夕望天无奈。
不过彩薇的反应也算给她提个了醒儿,如今她在白毓面前可不就是陌生的妙龄女子,下回再见了毓儿,一定要明言,免得他横生误会,那才真是乱了套呢!
闷头休养了两日,浅夕焦虑的心境才彻底平复。
来日方长,毓儿的事也不急在一时,眼下最要紧她要在秦府立足,替大房争一席之地,这样,她才有能力为日后见毓儿创造条件。
天气渐热,蝶飞蝉鸣。
浅夕带着彩薇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半日,才提着食盒朝闲听苑去。洛氏正站在窗根儿底下乘凉,红菱和蓝蕙在一旁轮流打扇。
“母亲方才出去了么?”浅夕纳闷。
洛氏转身回头,一脸喜气:“毒辣辣的日头,你这两天身子不舒服,何苦巴巴儿的过来。”
“我歇了两日就不碍事了。”浅夕歪头看了洛氏的眼睛:“母亲这样高兴,是有什么喜事么?”
洛氏笑眼弯弯:“可不?我才从老太太那里报信儿回来,娄夫人说郡主已经答应入宫了,还荐了一出小戏给贵妃娘娘,娘娘体谅她费心劳神,便恩许她宫宴上不必再献艺,只看戏便是。”
“如今皆大欢喜,真是应了你那句两全其美。鬼精灵!快说,这主意是不是那****去裴府给你华姐姐出的?居然还敢瞒我,白让我与你祖母担心了几日。”
浅夕忙摇手:“哪有,那天夕儿只是提议说,姐姐你能不能只入宫不抚琴,华姐姐便想到了进献一出贵妃娘娘喜欢的小戏去求情。不然,夕儿哪里知道贵妃娘娘最爱什么。”
洛氏细一思忖也是,嗔了一句“小滑头”,便再没说什么。
浅夕悄悄吐气,回身捧出食盒:“母亲,夕儿做了些点心,您尝一尝。”
“你这份孝心,母亲心领了,这么热的天儿,哪个吃得下那么甜腻腻、干巴巴的糕粉团子。”洛氏自去罗汉榻上坐了,端起冷茶饮了一口。
浅夕却抱着食盒搁在小几上,笑道:“夕儿的点心可是既清凉解暑,又爽口清甜的。母亲不吃,必然后悔!”
不等洛氏应话,浅夕已经开了盒盖儿,顿时果香扑鼻。
八角竹漆食盒里,六只小兔糕攒成一圈,黄的、粉的、翠的,煞是好看。薄薄的冰皮儿里也不知裹着什么馅儿,一个个玲珑剔透,只看得出里头各有乾坤,却又瞧不太明白,让人生出许多猜测挠得心痒痒,就想伸手拿一个来咬开尝尝。
洛氏自然不例外,两指拈起一个来,触手就是凉丝丝的,原来食盒底下有冰镇着。再搁在唇边儿咬一小口,果汁漫溢,里头竟是桃肉,再配了柔韧弹牙的冰皮儿一起,嚼起来齿颊留香,还真是爽口清甜,暑气全消!
下这样的工夫,费这样的玲珑心思,洛氏望了浅夕感叹:“大房三个孩子,我独独只享到你的福。”
简单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妈妈佯装转身,已是眼眶发红。
浅夕前世幼年丧母,此刻见洛氏满眼真挚,真情流露,心头也是一热。
觉出气氛凝重,洛氏忙轻松微笑,指着食盒道:“我倒真是想再吃一只,就怕这糯米粉蒸的皮儿又是冰镇的,多吃了不好消化。”
“不妨事。”浅夕忍笑解释:“这皮儿是藕粉,母亲便是全吃了也无妨,不过冰食总是少进些为宜。”
“那我再尝一只,剩下的你们分一分!”
洛氏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狡黠,满屋子丫头都低头笑了。
气氛适宜,浅夕从彩薇手中又提了食盒过来,轻声道:“母亲,这盒是孝敬父亲的,母亲且看让那个姐姐去送一趟,搁久了,味道可就差了。”
屋里顿时一静,谁不知道当年为了秦钦、秦阆之事,洛氏与秦修言几乎僵持至今。别说曲意讨好,便是主动先说一句话都是没有的。
现在,大张旗鼓地送吃食过去……红菱、蓝蕙面面相觑,顾妈妈也不接话,只是远远瞧着。
“都愣着做什么!”洛氏美眸一抬,里头平静无波:“四丫头一番孝心,蓝蕙你去一趟,老爷问起,实话实说便是。”
“嗳。”蓝蕙眼睛一亮,提了食盒便匆匆往前面的南苑书房去。
书斋的小厮自然熟识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见是蓝蕙,忙口称姐姐,请了进去。
此时秦修言正一身竹衫靠在凉椅上独自看书,瞧着从闲听苑送来的食盒一脸不明所以,直到蓝蕙离开,都没回过神儿来。
静默良久,秦修言伸手揭了盖儿。盒里卧着一窝小兔糕,憨态可掬,看得秦修言顿时失笑,不知怎地就想起浅夕略显婴儿肥,粉嫩鼓鼓的脸颊。
“老爷,宫里的沈公公来了。”小厮垂手进来报。
“哦?快请。”秦修言忙盖了食盒,匆匆整理衣衫迎出去。
沈公公却早已挑帘儿进来:“大人不要和咱家客气,外头怪热的。”
“公公请上座。”伸手指引,秦修言一脸儒雅谦和。
这位沈公公在明帝时为中常侍,虽是阉人却位高权重,加之他克勤职守,朝中官员大都尊他一声“沈大人”。
不过到惠帝即位,这位沈公公就彻底成了闲人。
“咱家那配坐那位子,没得折煞了我这把老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