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是住在平梁镇那里。”
“是,平梁镇,白圩村。”
“这么巧,也有一个白字,那里白姓多不多?”
“不多,只有我们一家姓白。”
“白岩原先也不姓白,你爹救过他的命,他说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就改了姓,跟着你爹做小厮了。”
老夫人经过这么多年,已经不太忌讳说起旧事。
“我送到你屋里的那些旧书,你可都看过了?”
“都是爹的手札,写的密密麻麻的,我先挑了两本看的。”
“听说你会点医术?”
“在村子里跟一个姐姐学过。”
“裘婆子跑过来我这里,猛一通夸你,我都多少年没听着她夸人了,她也是个倚老卖老的,素来有些清高。”
“也是机缘巧合,正好过去药材房看看。”
“她既然把你夸得小仙女一样,我倒是不放心了。”
白棠不做声,低着头笑而不语的。
老夫人什么不知道,压低了声音道:“你替她治眼睛了?”
“我也就试试。”
“胆子太大,性子又倔,就像你爹,长得也像。”
老夫人这一句话说的,又爱又怜的,伸出手臂来,把白棠整个人都给抱在怀里头了。
“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这么多年了,那时候,我日思夜想的,你祖父就是不同意,他才是一家之主,我哭得眼睛都快要瞎了。”
白棠被说的动容,也是亲祖母才会说这样的话。
“回来就好,回来就都好了。白岩一直对你很好,我不担心。”
老夫人忍着没哭,年纪大了,知道不能哭多,对家里头的小辈不好。
她端起小银碗来:“尝尝我这里的燕窝粥。”
白棠小口小口的含了,放了点蜜糖,把燕窝的那种清甜都给吊出来,吃到肚子里,暖融融的。
“合你胃口吗?”
“祖母这儿都是最好的,我恨不得天天来蹭饭吃。”
老夫人笑着回头道:“茴香,别尽顾着同菖蒲说话,快去取二两燕窝来,包好了,给大姑娘带回去慢慢吃。”
“祖母,我说笑的。”
“不说笑,这个滋阴润肺的,你才大病好了,最适合吃的,菖蒲在我这里的时候,就会做这个,让她在小灶房,每天给你炖一钵儿吃。”
白棠又要谢老夫人,被她按住了手背。
“这些年,你不在我身边,见着你,我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又怕有些人嫉恨,所以,我们慢慢来。”
说了这话,老夫人还冲着她挤挤眼。
白棠心领神会,学着老夫人童心未泯的样子,也挤挤眼。
祖孙两个抱着手,笑作一团。
回去的路上,菖蒲献宝道:“老夫人那里的,果然都是好的,茴香给的是血燕盏,最是滋补的。”
白棠轻咳一声,还没十五岁呢,就开始吃血燕盏了,回头年纪大了,吃啥才能多补补。
“大姑娘不高兴?”
“没有的,我是在想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打心眼里疼大姑娘。”
可是,话中有话,白棠是听出来了,百种千种的疼爱,也抵不住嫉恨人的一记心窝脚。
老夫人是在教她,教她怎么保护好自己。
她必须要做好了这些,才能够在白府泰然的过下去。
“这些血燕盏,都先收起来,你还是用二婶婶送来的燕窝给我熬粥。”
“大姑娘,那个不如这个,远远不如。”
“我又不是虚到非要吃这些,我是不想招人流言飞语的。”
菖蒲也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我就当银耳来煮,再怎么说,都比银耳强。”
“是,老夫人送的,你好好收着,要是以后有机会,再取出来。”
“大姑娘想得周到,是我没留心的。”
“以后,我也不能常去老夫人那里了。”
那里人多眼杂,她们在说笑的时候,谁都不知道那一句会流传出去,流在别人的耳朵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样的段子太多,没必要惹麻烦。
白棠在这里,一点根基都没有。
如果,真想要压制她,编派她,不会比打发一个丫环更加难。
老夫人明着是疼她,可是老人家的年纪摆在那里。
由不得她放肆任性。
她要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老夫人着想。
一眨眼的功夫,老爷子的二七都过去了。
白府照例又是磕头,上香,烧纸。
二爷白旗里又提了一次要回去,差点被三爷在灵堂一顿暴打。
三爷的脾气不好,这一次却得了理。
亲爹的丧事都没有断七,多大的事情都应该放在一边。
就是把这话传到宫里头,传到皇帝耳朵里,也是三爷做得对。
白旗山扔了一句狠话下来:“二哥,你再说这样气人的话,你信不信,我一份书信,送进宫里,让皇上给你一句不忠不孝的恶名。”
这已经是要拼着白家的名声不要,同归于尽的狠意。
二爷白旗里没这么狠的劲头,只能放弃要早回天都城的念头,打算等丧事断七以后才走。
本来,兄弟两个,各有一半帮衬的人。
这一场仗干下来,倒是有七******到了三爷的后面。
都夸三爷仗义忠勇,二爷实在不能比。
白旗里听了这些话,气得成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都不出来露脸了。
当然,连白棠这个院子里,也听到了差不多的话。
麦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