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洛娘犹豫了一下,才道:“白雪虽然是自小被买了来,但它性子桀骜不驯,崔马师使尽办法,都没有将它驯好,所以马倌哪敢将它牵出来,万一摔着您,可怎么好。/”
齐纨看了看她,笑道:“你还有话没说。”
齐洛娘顿时赧然,不好意思道:“不是我不说,实在是……五妹湄娘早就看中了白雪,扬言早晚有一日要驯服它,我们不像她那么有心气,不敢打白雪的主意,所以也就不跟她争了。如果您也看中白雪,其实用不着顾忌什么,阿翁早就说了,谁有本事降伏白雪,它就是谁的。”
齐纨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前不说,是怕她多心,指不定还以为齐洛娘是故意挑起她跟齐湄娘不和。但她既然问了,齐洛娘也不会隐瞒,毕竟齐孟通有言在先,想要白雪,各凭本事,所以她就是要跟齐湄娘争,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五小娘子什么时候回来?”想了想,她又问道。
“至多中秋之前,一定回来。”
齐纨一笑,道:“那就等她回来了,我与她公平一争。”虽是初来乍到,但该争的,她不会让。【网】
齐洛娘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期待之色。五妹是她们几姐妹中最出众的一个,性子也最傲,若蝶君娘子能打压一下湄娘的性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就是没有白雪,蝶君娘子和湄娘之间也必有一争,因为湄娘一直都渴望继承越女剑,所有的凉氏女中,她是最期盼九太族公归族的,甚至在湄娘才八岁时候,还曾经试图去寻找九太族公。如今九太族公终于回来了,可是越女剑却已经有了传承,她了解自己的五妹,一旦得知这个消息,不知会是怎么的不甘与愤怒。
与其让五妹因越女剑传承而向蝶君娘子发难,还不如让她因着白雪先争上一场,这其中的轻重区别可就大了,毕竟越女剑传承在琼花道人手上,五妹去争,名不正言不顺,还要顶着冒犯长辈的风险。而白雪只是一匹马,不管谁胜谁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在今日之前,齐洛娘一直觉得,蝶君娘子多半会被湄娘欺负惨了,要是连越女剑传承都保不住,该多丢脸,连琼花道人也跟着面上无光。但现在看来,却也未必。蝶君娘子此人,实在是有些高深莫测。五妹要是没争得下白雪,想来以后也就没脸再去争越女剑传承了。所以她这话虽然有些挑拨之嫌,但也是为了五妹好。
“太平郎,江南之地,藏龙卧虎啊。”
此时,中年人一行人已经被齐六郎恭敬有礼的打发了,纵马奔行在平坦的官道上,中年人忍不住对身边的锦衣少年大发感叹。
扔下弓箭的齐六郎,有着世家子弟独有的风采,谦逊中不失自信,礼敬中不失傲骨,滴水不漏的把中年人的探问给堵了回去,然后又借口马场混乱不便待客、女眷受惊急需安抚为由,将中年人一行给打发了。
中年人这辈子都还没这么被人赶过,哦,不能说赶,因为齐六郎言语谦逊,礼数周到,对他这个陌生人的敬意都写在了脸上,让他挑不出半点不是,总不能明知道人家不方便待客还强行要留下看人家是怎么个狼狈吧,中年人也不是普通人,这点子礼数还是有的。
锦衣少年也难得看他吃瘪,眼中透着笑意,不过嘴角抿得死死的,没好意思笑出声来,因为中年人是他的姨父,总不好明着笑话长辈吧。
“江南本来就是世家云集之地,有这样出众的人物不奇怪,不过……好像没听说江南有齐姓世家,莫非是从鲁地迁来的?”
东鲁之地,也是世家众多,最出名的几大世家里,也确实有齐姓世家。
“齐家……哈,不可能,一群好空谈的家伙,自以为是,眼高于顶,教不出这样的人物……”
中年人摆明了看不上齐家,一脸鄙视嫌弃的咕囔自语。
锦衣少年终于没忍住,呵呵笑出了声。齐家在鲁地的世家里,也是数得上号的,哪有姨父说的那么不堪,他可是知道姨父年轻的时候,曾经跟一个齐家本家嫡支子弟结怨,吃了不小的亏,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就拼命贬低齐家,这些话听听就是了,不能当真,齐家能在鲁地屹立近八百年,与姬、卢并称鲁地三阀,族中子弟怎么可能那么差劲,尤其是嫡支出来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那些不成器的,哪怕有着嫡出血脉,也照样会被赶到旁支去,而旁支出身的若足够出色,也会被本家纳入嫡支。
官道直通建康,又是纵马奔行,一路未再耽搁,不到一个时辰,建康城已然在望。
中年人勒住马,对锦衣少年笑道:“太平郎,你说我是换了官衣进城,还是就这样直接去英国公府?”
锦衣少年抬抬眼皮,见中年人眼中一片狭促之色,撇嘴道:“姨父,您自己已经有主意了,何必问我。”
他们此行,是携圣人旨意而来,按理,应该在城外驿馆先住下,派人通知英国公沐身净衣,摆香设案,然后他们再前往英国公府宣旨,不过姨父这脾气,有时候特爱捉弄人,如果就这么直接进城到了英国公府,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英国公府留,可以想见到时候堂堂的国公府会是怎样的混乱。
“果然还是太平郎知道我,不像你两个表弟,一个个傻得就会说‘请父亲明示’。”中年人一巴掌拍在锦衣少年的肩膀,“你一定是投错胎了,你生来就该是我儿子才是。”
锦衣少年撇过脸,暗自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