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早就起了,正在外花厅与管事娘子们说事,见齐武修搂着秋氏来了,心中大怒,面上却不显,摆摆手让管事娘子们先去隔间候着。
“给姐姐请安。”秋氏娇滴滴的上前施礼,一个劲的赔不是,“都是奴的错,贪睡起晚了,误了今日的晨省。”
“夫人,这不怪秋娘,是我免了她今日的晨省。”
陆氏还没说话,齐武修就已经帮她开脱。男人的心若是偏了,什么规矩礼数就都是放屁,陆氏精明,又岂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纵是看不惯秋氏得了便宜又卖好的轻狂劲儿,也不会在齐武修的跟前表现出来。
“秋妹妹伺候大郎辛苦,本该多睡一会儿,遣个婢子支会一声也就是了,哪里用得亲自来赔不是,还要大郎帮着开脱。”半笑半怨,陆氏斜眼看着男人,“大郎是知道妾身的,从来就不是那捻酸呷醋的妒妇。”
齐武修一想也是,夫妻这些年,陆氏可从来没有在后院的事上让他烦心过,更没有因他多宠爱哪个小妾通房几分就跟他红过脸,不像老三家的,因死了一个妾室就闹得夫妻离心,这么些年都不得安生,也就前段时候才刚有了缓色,于是忙握了陆氏的手,道:“夫人哪里的话,我不是那意思。”
陆氏矜持,当着小妾的面,哪里好意思让齐武修跟她腻歪,忙抽出手,横了男人一眼。
齐武修讪讪,忙又道:“夫人昨儿着人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陆氏看了秋氏一眼,手指挽了挽鬓角,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给积香庵再捐些香火银子,数目比往常略多些,也不是惯常定例,想支会大郎一声。”
齐纨的事情,她不想说了,闷死在肚子里,只管对小五娘好些,日后,若小五娘真发达了,念她一人的好就够了,男人,哼!
齐武修皱眉,本来说“已经给庵里捐了不少”,但忽记起自己要带秋氏去宝珠阁,花费的银子少不得也要过陆氏的手,小妾可人疼,夫人值得敬,他是男人,一碗水得端平,总不得厚此薄彼,于是眉头又一松,笑道:“我当什么事呢,这点子小事,夫人只管自己定。”
有了男人这话,陆氏自然是毫不客气,回头就封了二百贯,着人送去积香庵,说是香火,其实私下交待了慧空师太,这是她这个伯母替齐纨孝敬琼花道人的。用公中的银钱,卖齐纨一个好,人情却是她自己的,多划算的买卖。
气,钱一子不落儿全收了,给齐纨打熬身体的那些草药,花费不少,齐纨自己可拿不出来,陆氏的这笔钱正好够用。
“你这大伯母,倒是个人精。”
拿了人的钱,琼花道人嘴下也没留情,人精二字可不是褒扬。
“人之常情。”
齐纨看得透,没当一回事,所谓人情,就是礼尚往来,今日陆氏给了她二百贯,他日还过这二百贯的人情,就是两清,若是再想与她讲什么亲情恩情,那便是可笑了。
陆大娘站得远远的,自陆氏来过之后,她就知道,这辈子别想压五小娘子一头了,还是她男人说得对,再怎么爹不疼娘不亲,那也是正经娘子。
又隔一日,陆氏又派人来送钱,这个却不是公中出的,也不是给齐纨做人情的,而是她自己的私房,送的是净空尼。
来人就是当日跟在陆氏身边的那个亲信管事娘子,唤作郑三娘。这郑三娘一看到净空尼,就跪下磕头,口中道:“大师是活菩萨降世,若非大师神算妙断,我家夫人只怕命也没了,夫人说,活命之恩重于泰山,只是夫人现在出不得门,特命我来给大师磕几个响头。”
说着,竟然还真是又磕了几个响头,十分用力,显见是诚心诚意。
原来,秋氏跟着齐武修到了宝珠阁,挑挑捡捡捧了一小匣子珠宝首饰回来,这年轻的小妾心中得意,难免炫耀,特意将一支长长的镶珍珠镂空海棠花金簪子戴在头上,黄昏时来给陆氏请安。
正好齐武修的其他几个妾室通房都在,莺莺燕燕连婢子加起来,怕不有十几人,都挤在一处瞧热闹,一看那簪子成色好,做工精致,尤其是镶在花蕊上的那颗珠子,又圆又亮,还是极少能见到的绯红珍珠,难免就有眼红的,趁着旁人起哄让秋氏把簪子取下来细看的时候,混在其中偷摸着在秋氏后腰上一推。
秋氏不提防,整个人往前跌去,慌乱中,她挥舞手臂,一只手试图抓住什么,另一只手却死攒着那根簪子没放,簪尖锋利,便如一柄短匕首,随着她的动作,划破了一个通房胸前的衣裳,割伤了一个小妾的胳膊。
女人们被这一变故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闪开躲避,秋氏前方一下子就空了,就只剩下坐在软榻上的陆氏,陆氏是懒得理她的轻狂劲儿,正低头抿茶,因此并未及时察觉变故,而侍立在旁边的女婢,却已经吓呆。
结果,秋氏举着簪子一下子往前摔去,正摔在了陆氏的身上,那簪子就这么从陆氏的头顶直插而下。
“啊……”
当时,整个屋里全是女人的尖叫惊呼,秋氏更是吓得两眼翻白,只道自己错手杀人了,整个人立时就软软的从陆氏身上滑下去,晕死过去。
最后,还是陆氏自己先醒过神来,伸手一拔,簪子从就头上拔下来了,什么事也没有,因为,她戴了假髻,大妆时用的假髻,发髻高耸,恰好抵住了整支簪子,哦,也不能说她什么事也没有,她的鼻子还被秋氏的牙齿给撞了一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