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站在原地目送佳人远去,唇畔的笑意就不曾停过——他记起来了,他曾经见过她的,在她还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儿时。那时不过六七岁的小丫头便已经能看得出日后的风华来,只是当时他的心思并不在此处,反而对她似模似样看面相印象更深些。
如果说忆起连语湘让他心生怜惜,那么回想起同连三的一面之缘给他带来的便只有惊喜了。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见过,果然是……有缘的么?
连语涵对阳夏大长公主可能会找她算账这一事半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有闲心左顾右盼,一不小心就在路过的草丛里捡了一个白白圆圆的蛋。
一个女孩儿是否娇纵跋扈,那得取决于亲人的宠爱程度;而在京城这种地方,要跋扈得出类拔萃独树一帜,单单受宠是不够的,还得看你背后的靠山有多强大。连三姑娘骑坐在天下最大的一座靠山上,别说打了同安县主,就是打了阳夏大长公主也不过是道个歉的事。
等连语涵慢悠悠地捧着蛋寻摸到刘延宫里时,日理万机的陛下已经得知了她的恶行,一见她就无奈地笑了:“我还想着,你打了人,必然第一时间奔到我这儿来呢。没成想大长公主府报消息的人都到了,你还没到……呃,这是什么?”刘延垂下头仔细端详着小姑娘塞进自己手中的蛋,疑惑地问了一句。
“蛋。”连三姑娘言简意赅。
“……呃,那这是什么蛋?”刘延浑然不觉被岔开了话题,“拿给我做什么?难道,咱们今晚喝蛋花汤?”
连语涵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蛋,孵出来就知道了。”水汪汪地大眼睛瞧着他:“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把蛋孵出来的吧?”
刘延实在招架不住她这可爱的小模样,好笑地伸手弹弹小脑瓜子:“就你这张嘴甜!我试试吧。”
见他答应了,连语涵笑得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凑到他身边抱住刘延一边胳膊,甜声谄媚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刘延还待说什么,却听殿外内侍高声禀报:“阳夏大长公主求见!”
连语涵撇了撇嘴,凑到伟大的陛下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绒绒的小脑袋蹭在他肩膀上,故意娇滴滴地拖长了语调:“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刘延失笑,将蛋放在一本奏折上,亲了亲小苹果似的脸蛋:“行了行了,快进去吧。打了就打了,一切有我呢。”
连三姑娘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把蛋也一起抱进内室去了。
阳夏大长公主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年纪不轻了,又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出身,一身威仪风范便是在皇后面前也不遑多让,郭家未出阁的女孩儿都以养在她膝下为荣,便是亲戚家的姑娘,能得她一句称赞便是极好的嫁妆资本了。
可是今日的大长公主却风度全无,给承平帝行礼时都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没等刘延赐座,她站着就喊开了:“求陛下做主!”
刘延知道她的来意,却并不答言,不急不缓地指了指下手的椅子,微微一笑道:“姑姑别急,先坐下罢,喝口水润润嗓子。”
帝王之命不可违,就算那是她亲侄子也一样。阳夏大长公主深吸了口气,走到椅子上坐下,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低低地开始饮泣起来。
刘延就那么看着,却一句话都没说。这位姑姑的手段他再明白不过,上一世的他不知见过这种情况多少回,每回他都惦念着小时候那点姑侄情分,关切地开口询问,于是最终阳夏大长公主总能得偿所愿。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惹事的是连三,而他的所记得的也不再是小时候对他关怀备至的阳夏姑姑,而是领着郭家支持二皇子刘湛,协同楚王一起逼宫的阳夏大长公主。
阳夏大长公主人老成精,见刘延没向往常那样主动询问她,便察觉出气氛不对,将这几天的事在心头滚了滚,并未察觉出哪里有异。且此时她满心都被小孙女凄惨的模样占据,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径直抹着泪开口诉委屈:“陛下,你可要为姑姑做主啊!我的姵儿竟就在这上林苑里挨了打,真真是没有王法了!您没瞧见,姵儿她被打得……”
“被打得怎么样?”刘延眸色冷冷,不耐地打断了她,“是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呢还是破了相?”
“那……那倒没有。”阳夏大长公主滞了滞,不甘心地继续道:“可是姵儿挨了好几个耳光……”
“行了!”刘延听都不耐烦听了,“郭姵被你宠成了那副样子,满京城谁不知道?从前她打人的时候可从没手下留情过,朕那时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朕毕竟是这天下之主,当为朝野表率!没道理别的臣子家女儿挨打了朕不管,你家郭姵挨打了朕却为她出头讨公道!”
这话说得太过不留情面,阳夏大长公主脸上挂不住,愣了半天,见刘延一点给她台阶下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无法,当场放声大哭起来:“我的老哥哥啊!您怎么去得那么早啊!要是您还在……”
刘延冷笑一声:“就算先帝还在,也早就烦了那么个不知好歹的外侄孙女!”
大长公主的哭声一滞,此时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再见不到一点儿从容贵气,仿佛市井老妇一般狼狈不堪。她还想再闹一闹,却见刘延脸色微沉,威压直直放出,压得她再不敢大声哭喊。又挣扎着在殿上待了一会儿,她见刘延没有一点缓和的意思,心下气怒万分,敷衍地行了礼告退,直奔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