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焕竟是轻笑摇头,开口道:“我自朝中请兵尚且只有六万,今日磐城之战,我又是只有用兵两万,你是何处知晓的十万大军?再且说你,你从磐城周遭调转部队,拢总共有三万上下,而甪城路远,彼处你尚有部卒七千未及赶来,今日交战仓促,你实则兵力尚不足三万,我可有说错?”
语毕,许冠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言语,抬头去看沈焕,却听沈焕转而又道:“方才你说你不知我是谁,我倒对你颇为熟知,我听闻你是家中幺子,兄嫂皆已亡故,独留给你一个十岁的侄女,而你又有古稀老母需要照料,你这番举兵造反可想过家中如何安顿?”闻言,许冠大惊,蹙眉埋脸不再言语。
沈焕沉声看他,眼底笑意渐隐,眉目之中却显凌厉,片刻之后便是正色道:“不知己,不知彼,百战必殆,这是其一。”他顿了顿,埋眼望定那许冠,此时的许冠脸面之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镇定,虽是埋了眉眼,却是依旧可就着他起伏的胸膛看出他此时内心中的翻腾,既然沈焕说有其一,这之后自然是有“其二”而许冠多少竟是有些不肯面对这般事实。
片刻,只听站在面前的沈焕轻叹一声,开口道:“回头去看看吧,你可认得他?”
听罢,只觉许冠浑身一僵,迟疑许久,终了却还是颤巍巍回转身去,见帐外正是步入一人,只听那许冠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军师如何在此?!”言罢,他微微一愕,却又似是顿悟了一切,瞬时间竟是瞠目再难言语。
齐襄缓步走来,由光影暗处步入灯火明朗之中,随即他于沈焕身侧立定,埋眼望向许冠没有言语,许久,便听沈焕轻声道:“你自磐城郊外结识齐襄,不问过往,就因他献良计一二便是全然听信与他。我听闻彼时你磐城起兵之时,善战且骁勇,此番竟是糊涂,全然听信齐襄纵火焚林,挡我去路,你可想过风向有变?”
言语方罢,那许冠竟是猛一抬眼迫切道:“先前朝廷举兵来镇,是先生献与良计,我方可虎口脱险,为何如今他又害我!”
闻言,沈焕淡淡看那齐襄一眼,竟是笑道:“许冠,今日我且与你言语一句,你一定要记牢,这些时日里你一路由南向北,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这皆是因为本王想让你赢,而今日你磐城惨败,也全然是因为本王想让你输。”
短短一句,掷地有声,许冠心中一紧,他绷紧了唇,眼底流转了千万种神色,他知道曾经也有那么一夜,月华如水,军中营火烧得正旺,他与三两心腹促膝长谈,幻想他日为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今日军帐之中,沈焕与他寥寥几句,竟是将他这场短暂的梦顷刻间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