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与失落之中,许冠再难言语,圆瞠的双目涨的通红,而眼下那温润男子却是哗啦啦一声拔出宝剑,剑芒寒气迎面逼来,他只觉颈项一片冰凉,他似是预感到死亡的逼近,微微扬了头阖眼蹙紧了眉目。等了许久,却未见沈焕动手,许冠心中正是疑虑,却听那执剑之人缓缓开口道:“许冠,本王知道你不怕死,只且问你一事,你家中尚有年幼侄女与病榻之上的老母亲,你若是放心的下,本王便送你上路。”
闻言,那许冠竟是浑身一凛,向沈焕,二人皆不言语,许久之后许冠先开了口,他沉声问道:“你要我如何。”闻言,沈焕脸上肃穆神色陡然缓和许多,开口道:“你虽非帅才,领兵作战倒也骁勇,我只命你三日之内,拣选你军中善战且可信之人,不论多寡,整编成队,收入我营下。”
许冠听罢,抬眼望定沈焕,眉目锁得更深,他不知道这位谭溪王究竟想要作何,他本是乱党贼子,如今不杀他,也就罢了,往昔也听闻朝廷开恩,念及百姓饥寒所迫才起兵作乱,就地遣散回乡去的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收编正规军队之事确是从未有过的。
而惊骇之中,直觉似告诉了他答案,他看定那谭溪王深邃的眼,一时语塞,竟是不敢将所想之事问出口去,因为在他眼里,沈焕自小生在皇家,衣食无忧,又是一身荣耀战功,前途已是无量,又何须铤而走险。
沈焕睇他一眼,唇边竟漾开些轻描淡写的笑意,他只将一卷锦帛交于一名兵卒手中,那兵卒双手接过,俯身靠近许冠,将那锦帛小心展开去。
许冠眸光落定,逐字读去,终了大惊,空睁了一双惶恐的眼看向那沈焕,却听沈焕开口道:“许冠,你要记好,今日你所见才是先帝遗诏。”说罢,他看定他,眼底锋芒凌厉,许冠屏息,竟是不能言语。
只觉又过许久,方是见那沈焕神色稍缓,开口低声道:“说到底,本王此番确要谢你,若不是你作乱南方,让我得了机会纵你去战,我又何以讨回六万大军,而我知道你也绝非鼠辈,你祖父本是前朝良将,只是到你父辈落魄,流落乡间,耕种为生,族中兄弟之中,只有你尚不甘心,而本王,看重的便是你这颗不甘的心!”
许冠闻言,只觉心中一片暗潮涌动,他张了张嘴,却是红了眼眶,他潜藏了自己的心太久太久,他起兵作战,如何是如他人所想,只为一口饱饭,他要的更多,更多,他过尽了清苦的农耕生活,他多少次想冲破这一身的枷锁,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幻想,幻想重拾家门荣耀,幻想他日功成名就,谈笑间,指点江山。
许久许久,只听沈焕沉声肃穆道:“许冠,你所要成就的,如何是这三万乌合之众可以许你的,他日本王破了谭溪,拨粮下发磐城,你这三万人有饭吃,有地种,又会有几人愿随你铤险。而你若是随我北上,本王便许你一片宏图,许将军可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