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奚茗被皇甫萧截走的同时,卫景贞也在向着永宁府马不停蹄地进发,急着见到卫景离,请他救回奚茗。
那日,听到远方一声凄厉的哀嚎,卫景贞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认为那声嘶嚎与奚茗有关,脑海里闪过数个可怕的念头,再也无法安心缩在屋子里,想要前去一探究竟。
受到嘱托的郝族长哪里肯放心让卫景贞独自离开?就让两个儿子合力拦住要冲出去的卫景贞,一把将其抱在怀里,拍着他颤抖的背,用那饱经沧桑的低沉嗓音安抚道:“孩子,孩子!不要让丫头白白舍命保护你啊!”
待到天完全黑下来,郝族长才同意陪着卫景贞沿路查勘一番,探清楚那声惨叫究竟为何而发。
谁知沿着可能的路线到了平原一处,入眼的尽是玄衣人横尸塬上,青草上沾染的鲜血也微微发黑。现场一片混乱,落叶与杂草散乱一片,泥土新翻,在灯盏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惨烈,不难得知此地曾经历过一场极为激烈的厮杀。
细细查看过现场,并未见到奚茗的身影,卫景贞以此判断她一定还活着。可既然这些追杀他们的人一个不少地都被斩杀了,她为何不回村子和他汇合呢?
原因只有一个——奚茗被人抓走了!
但是,抓奚茗的人又是谁呢,竟然能灭了卫景乾的全部手下?
卫景贞心里像是坠了个千斤鼎,让他好不沉重,他急切地想知道奚茗的下落,却又不知该向何处去。
在这种境况下,郝村长提议卫景贞,最好还是在村里多待两天,一是可以避避风头,等真的风平浪尽后再作打算;二是可以在此地静候奚茗的消息,她若是有幸逃脱,那么定会回到郝家村来找他。
走投无路之下,卫景贞想起奚茗多次教导他的,遇事一定要冷静、分析、判断。他稍作权衡,觉得族长说得有理,便暂时留在了村子。
可是到了第二天,卫景贞还是没收到奚茗的任何消息,预感到事情不对,他决定启程前往永宁府。告别几乎将他当做自己孙儿的郝族长,骑上族长为他准备的马匹,带上些钱粮,怀里揣着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手/枪和七星匕首,策马朝东南方奔去。
卫景贞身穿郝族长为他准备的粗布衣裳,额头上的疤痕若隐若现,头发随意绑在脑后,看上去就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农家小子。
从常澄府到永宁府的大路基本都穿镇过县,为了不暴露行踪,卫景贞只好走小径,偶尔遇到山间小村,佯装游学少年,将奚茗编的一套故事再拿出来忽悠人,好借宿其中,日落即歇,天明便走,不敢拖延一分一秒,生怕延误了拯救奚茗的时机。
由于常澄府与永宁府之间设置着数个关隘,害怕关口被查,卫景贞只好另辟蹊径。
两府之间隔着两座大山,山路崎岖难行,但也是绕过关隘的唯一路径,卫景贞干脆杀了马,分割了马肉带在身上,徒步翻山。渴了就收集树叶上的露珠,饿了就生火烤点马肉吃。
夏日炎热,当好不容易翻过第一座山头的时候,带在身上的马肉也变了质,林间的绿头蝇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盘旋在卫景贞肩头装马肉的褡裢旁。
卫景贞打开一看,见肉已经有了臭味,不由泛起恶心来。可是身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里,他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能吃的果子充饥。无奈之下,他只好架起火堆,将全部马肉都烤熟,装回褡裢里。
已经变质的肉吃下肚,混着收集的雨水一灌,让卫景贞连着大泻了三回,叫苦不迭;夜晚露宿,即使裹着层麻袋,他身上还是被蚊虫叮咬的肿起了红包,瘙痒难耐。
这时候,卫景贞便更加思念自己的母妃,想起了那碗他只吃了一口的干贝鲜肉馅的馄饨。
只是这时,他却连悲伤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只能摩挲着颈上系着的龙形珏,口中念着:“母妃,三哥,茗姐姐……”用以捱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有时忍不住悲痛,他便抽/出奚茗留给他的七星匕首练武。
奚茗曾告诉过他:男子汉,流血流汗绝不流泪。
待到他终于翻过两座山,进入永宁府地界时,卫景贞脚上的靴子底已经开了一半,正长个的他脚趾露在鞋外,被石子割破了皮,渗出的血和蒙上的沙尘糊住了整个鞋面,乌黑肮脏;身上的粗布衣裳也被藤条尖刺划开了数道长口,整件衣裳别说是整洁了,就连布料都不是全的;更别说卫景贞的一张小脸,原本帅气白皙的面庞上糊了一层灰,让人瞧不出他的底色来;头发黏在一起又臭又油……
自打从郝家村出发,已有十日余,卫景贞光是翻山就耽误了七日,此时断水断粮近乎两日,整个人已然干瘦不已,饿得脑仁直疼,烈日下眼也花了起来。
卫景贞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低头一看,手背上一道灰黑——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刚从泥塘里爬出来的混小子,若是直接进城,肯定会被人当做乞丐!
卫景贞撇撇嘴,心想还好没让奚茗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否则她定会指着他大笑,调侃他绝非皇帝的儿子,而是“泥地的儿子”!
想到这,卫景贞表情一黯,从高处往远处瞭望一番,见地平线上似乎有旌旗翻动,时值午时,似乎还有炊烟从造口升起。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几千股青烟。他听奚茗讲过,军队中,十人一灶,所以可以通过灶口的数量来清楚地判断士兵的人数,这么一算,远处的营寨中少说也算有数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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