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番言语,已是明明白白告诉太后,扶疏和田妃的命都被他捏在手里,想让谁活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
太后有些惶惶的抬头看他,一时根本不敢相信这些均出自于他手。
此时让她觉得陌生的帝王就那般沉静的看着她,眼神睥睨,“如此,太后要不要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给朕听,恩?”
他见太后只垂着双目不言不语,也只漫不经心掸了下袍角,“当然,太后也可以选择不说,朕最终还是能知道,只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瞬”
穆沉渊本以为太后还要犹豫,谁曾想她只是沉默了一瞬,便缓缓开口,“此事……说来极是话长,当年只能说造化弄人。”
她说着,就那么跪坐在地上,眼瞅着那金棺,也不知透过它在看向谁,“当年先帝还未登基时还只是太子,出外游玩时遭遇刺客,那时先帝的眼睛受了伤,又与暗卫失散,极为落魄,后幸得一女子相救,两人各自隐瞒彼此的身份,然而就在那么短短几日他却倾心于这个女子,心中下定主意要迎她为太子妃,可谁知……”她怔了怔,极是落寞的苦笑了下,“当时的皇后自然十分不满太子要纳什么都不清楚的女子为妃,迅速为太子立了韩家嫡女为太子妃。”她说着顿了顿,自嘲的勾了下唇角,“即是哀家。”
穆沉渊听的微微蹙眉,显然没想到当初还有这段往事。他怔神间听到太后幽幽一叹,“先帝那时闹的太过厉害,便是连他母后当初的皇后娘娘也没了办法,只好也帮着他寻救命恩人,这事沸沸扬扬闹了有一段时间,然后刘太妃出现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讥诮的笑出声,“她自称是救了先帝的女子,手上还拿着当初先帝给那女子的信物,随后更是李代桃僵,占了本该是那女子的荣宠,一时风头无两,只是……假的始终是假的……鱿”
穆沉渊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他向来十分耐心,并不开口,只一味听太后说下去。
太后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带着一脸惘然,喃喃道,“然后有一日,先帝微服私访偶遇暴雨,去了一处别庄避雨,那处别庄是大鄢首富萧家的别庄,他在那里见到萧会的新婚妻子,才知道……一切都错了,错的离谱。”
“呵……”太后发出一声长长的笑,那笑里十分复杂,透着无尽的嘲讽和悔恨,她伸手缓缓捂住了双眼,声音已近哽咽,“先帝忘不了她,始终忘不了,最终还做出君夺民妻的丑事来,而哀家是助纣为孽的一把刀,还将刀锋对向了自己的亲妹妹。”她哭的不能自已,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小桐是被哀家软硬兼施骗上了花轿,最终……”最终香消玉殒。
这是她这辈子的心魔,无论如何都忘不了,所以她很怕做梦,很怕死去,怕面对不了韩桐,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韩桐……
“后来呀……”她终于记起正题来,苦笑了下才接着道,“宫里多了个晴妃,先帝宠她就如同皇上宠宁妃那般,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她,可惜帝王恩宠是会上瘾的,那时的刘太妃便不允许恩宠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于是排挤、诅咒、陷害、施压……诸多种种,当初先帝和晴妃过的有何等的艰难,便是哀家……都要唏嘘一声。”
“只是尽管刘家如何施压,先帝都不曾放弃晴妃,最终晴妃还被诊出有孕,刘太妃怎可罢休,她的孩子是要做大鄢皇帝的,一旦晴妃产下皇子,凭先帝对晴妃的宠爱,储君之位是谁的,不言而喻……”
太后说到这儿轻轻叹了一声,“先帝同晴将孩子护的极好,刘太妃心中越加不忿和扭曲,她一心想除掉晴妃母子……于是连同刘方,逼先帝纳妃,更在那夜,设局将晴妃杖责至死……”她说罢,已是看向已然面无表情的穆沉渊,喃喃道,“皇上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等到先帝匆匆赶到时,已经晚了,先帝并无能力和刘家抗衡,又要护着皇上,只好让这事不了了之……”
穆沉渊怔怔立于原地,他想到先帝驾崩时曾捏着他的手,浑浊的眼中淌出泪来,颠来倒去的只有那么一句,“朕来迟了一步,为什么……总是要迟一步……”他那个时候不懂,如今却已明白。
他缓缓朝前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踉跄,太后犹豫着起身打算去扶他一把,他却已伸手撑在金棺上,无力的摆摆手,“让朕一个人呆一会。”
太后还想问问他扶疏怎么办,可这个时候终归问不出口,只能一步一回头的出殿,迎上李明远郑嬷嬷担忧的目光,她也只是缓缓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往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她本以为她是要在临死前才敢同皇帝讲。
只希望……她没有做错……
再次回头看一眼在伫立不动的身影,太后终是重重叹了口气,匆匆离了芳菲殿。
芳菲殿中,此刻也只余一个金棺以及一个如雕塑般静止不动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时,那烛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慢慢延出一道黑影来,影子在那阴影处静默了片刻,眼神中有过犹豫,但不过片刻就已步出僻静处,沉声道,“皇上该用些
晚膳休息了。”
穆沉渊却不理会,只怔怔对着跳动着的烛火发呆,几息过后,他忽然沉声哑笑,“你方才……都听到了?”
影子沉默着点点头,复又想起他背对着自己,恐怕看不到,他神情复杂的嗯了声,垂在腿侧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
下一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