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展的声音艰涩,在这刻竟不敢看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扶疏无声的张了张嘴,继而已是苦涩而笑,“那已经不重要了。”她有些茫然的摇头,步履沉重的走向慈宁宫,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她一时脑中混乱,已经不知该说些、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展……
陈展见不得她这个模样,竟是凭着心中那一瞬的冲动,紧走几步,追在她身后道,“不管怎样,纵然你不是姑姑的亲生女儿,我也把你……”
他余下的话语在见到那负手立于三尺开外的男人后被他自己尽数吞入喉中。
扶疏微微抬头看向那个犹如深海般幽邃的男人,一夜不见,他似是沉默许多,整个人如同被封在鞘中的剑,只剩古朴的灼光,愈加的沉稳,那个在青楼里锋芒毕露的帝王竟在这刻像是突然内敛了起来砦。
她知道或许是与昨日发生的事有关,可这内中真相不是她能够触摸企及的。
“参见皇上。”两人动作极快的朝着穆沉渊行礼鳏。
穆沉渊也不开口,只拿一双幽深的眸子深深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李明远恭敬的站在他身后,偷偷的抬眼担忧的看了扶疏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低着头的扶疏并未看到他这一眼,她此刻心烦意乱,只能勉力控制自己镇定平静下来,只穆沉渊久不说话,她不禁疑惑的抬眼看去,这一眼却骤然撞进他漆黑的恍若子夜般的眼眸中,那人乌沉沉的盯着自己,让她身体有一瞬的紧绷,不由自主的就想后退。只是她的脚步才一动,穆沉渊已沉声开口,“不必多礼。”扶疏那忍不住后退的右脚才终于是移回了原地。
陈展并没发现扶疏的异样,他此番进宫本就是为扶疏而来,扶疏的身份不宜宣扬出去,他怕自己多呆一刻,就会和扶疏露出端倪,便寻了个由头告辞离去,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扶疏一眼,可扶疏心神恍惚,并未察觉。
看着陈展远去,那身影渐渐变淡,穆沉渊收回了目光,他立在原地,沉声开口,“昨晚谁在你房里?”
扶疏被惊的心尖一蹙,差点露了端倪,但只一瞬她便镇定下来,缓声道,“昨夜我弄出了些动静,引来了侍卫,那时……郑嬷嬷也……”
她说的小心,却窥见帝王眼中的怒意渐深,下意识就住了口。
“好,你很好。”穆沉渊怒极反笑,手背在身后片刻才挤出来这么几字,他眼巴巴的赶来,却只得来这个欺瞒的答案,心中怒恨交加,甩袖离去。
李明远在这时才敢凑过来,他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哎,扶疏你……怎不说实话。”
扶疏怔愣的看向李明远,却见他一张老脸皱的快成了一朵菊花,“自悯王之后,皇上一直安排人护着你,他早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他……只是想听你一句真话……”
“不想你骗他,哎!”他说着跺跺脚,匆匆追着穆沉渊的身影而去。
影子在这时现出身来,他冷着一张无甚表情的脸,默默侍立在距扶疏三步开外,无声的宣告着穆沉渊对她的爱护。
扶疏静静站在原地,一时间……方寸大乱。
午后的慈宁宫中安宁沉谧,扶疏倚在窗前看着宝珠蹲在一旁伺弄花花草草,她的目光带着温柔,缓缓落在宝珠那张尚带着汗珠的脸上,心神微微有些恍惚。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本侍弄花草的宝珠歪过头来,看到扶疏这模样不禁小皱了下眉头,起身朝她走来,扯了扯她的袖子,再朝她点了点殿外的大树。
扶疏一怔,片刻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她便觉得面善如今确认是她同父异母妹妹的女子,无声的叹了叹,继而微微笑了起来,“宝珠是想要出去玩吗?”
宝珠用力的点了点头,用还沾了泥土的手抓着飘碧送的锦袋,小脸兴奋的扬了起来。
扶疏笑,取出宫帕为她细细擦净指上的污渍,道,“好,那便去芙蕖殿找宝珠的美人姐姐玩。”
宝珠笑的眼都要弯成月牙,高兴的攥着她的手就往外冲。
自从知道穆沉渊将影子拨给了自己暗中保护,她才大了些胆子,能够正常进出慈宁宫,她带着宝珠往芙蕖殿走,她已经好些时候没见着梦如和飘碧,虽然梦如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可无论怎样,这么多年的姐妹感情做不得假,有时候她会当做根本不知这个真相般,依旧当她是柳扶疏,而不是什么韩桐的女儿。
两人经过假山群时,听到有些小宫女聚在一起偷懒。
一个念叨着嬷嬷不近人情,另一个炫耀着主子的大方,这话题聊着聊着渐渐聊到了大鄢皇朝的主人身上。
“皇上真是俊朗,那日我只远远一瞧,心便跳的厉害……”
这一句话几乎得到所有小宫女的赞同。
“可惜……飞上枝头做凤凰,怎么也轮不到我们。”
“先前是宁妃,之后是如嫔……便是众位大人都在想法往宫里
塞人,听说田大人和刘大人都施加压力让皇上立后了呢……”
妄议皇族和朝臣,这群宫女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死罪。
扶疏纤眉一皱,脸上笑意已沉了下来。
却听到那假山里的声音又换了一个,那是个带着不屑和嫉妒的声音,“我真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看上那个小地方来的女人,明明其他小姐们更加高贵貌美,那个女人,怯怯弱弱的都比不上我们。”
这一声一出,假山群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