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幽室,是在建立王府之初就有的。

乃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物,用来拷问罪臣家眷所用。进入幽室之内的人,鲜有幸存。先皇辞给了宋池墨以后,便用来惩戒府中犯了大错的下人。

这样一间囚室,倒是有些大材小用。

侯曼青进了幽室本事必死无疑。结果玉瑯侯不惜从千里之外赶来,到养居殿一番言语。便脱了罪,从幽室里头放了出来。

这里头明眼人一瞧便知。

玉瑯侯和当今王爷才是一家亲,否则断不能从千里之外赶来。

再说当今圣上,因为此事,还辞了挑事的沛国公宝亲王。虽然坊间传言宋祈光和宋池墨多有不和,可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经此一事,也让朝中众人明白,王爷宋池墨是多宠爱这一房小妾。从幽室里救了出来,随手就上了折子,爬上了侧妃之位。

太皇太后的眸光微微一闪动,突然和善的笑了。“你这个小东西,年纪不大。倒也挺多灾多难的,才从幽室出来。又被墨儿赐了白绫,眼下还是好好将养着身子,等着同王爷行大婚之礼。”

话锋一转。竟关心起侯曼青。

侯曼青也知道,自己从幽室中出来,多有周折,太皇太后不愿提及也是自然的。

于是,低了臻首说道:“妾身坏了王爷名声,怎有资格再做王妃?”

“有哀家在,此事定不会宣扬出去。若外头人知道了,哀家自会为你一一铲除。”太皇太后紧紧的握住了侯曼青的手,另一只手抬起了侯曼青的下巴。

她的眸光十分的严厉,“但你也要答应哀家一件事。”

“娘娘您说。”侯曼青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

太皇太后伸手摸了摸侯曼青的侧脸,温和的笑了,“既然你感恩他救你,便好好陪在他身边。不论富贵贫穷,都因不离不弃,你能做到吗?”

太皇太后这番话,听的侯曼青是心惊肉跳。

此番话绝非是空穴来风!

富贵贫穷……

难道宋祈光。已经下定主意,要排除异己,铲除宋池墨了吗?

侯曼青的手微微一抖,脸色变得苍白了,她连忙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娘娘,王爷一心报效朝廷,绝无二心。求太皇太后,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哀家越是美言,墨儿死的越快,今后如何得看他的造化了。先皇帝九子。如今只剩不到半数,哀家何尝不想保住那些身死的皇孙?”太皇太后一番言语之下,浑浊的双目竟然是湿润了。

当今圣上宋祈光,侯曼青也见过。

为人温和谦逊,绝非是一个暴君的形象,怎的会害死那样多的同胞兄弟?

侯曼青不敢插话皇家失误,低着头颅,一言不发。

就听太皇太后又说道:“若你能在半年之内怀上王爷的血脉,哀家自有办法。保全墨儿。若怀不上,那……那哀家也无能为力。”

怀上宋池墨的血脉,就能保住宋池墨的性命。

莫不是……

莫不是要夺权吧?

侯曼青心头猛然一颤,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难道唯今之后举兵起事这一招了吗?

“妾身自当为王爷尽力。”侯曼青咬着唇,低声说道。

等半年后,她怕是早就离开游戏了。

想来也不用真的,对宋池墨失身失心。

可不知为何,想到宋祈光要铲除宋池墨,宋池墨终有一天可能会成为贫贱只身,心头便隐隐作痛。

太皇太后吹了风,温热的手掌也凉了下来,“切不可让府中旁的姨娘有孕,尤其是宝亲王一脉的,即便是通房丫头也不行。王爷如此宠爱你,你……你为他也尽心竭力可好。”

就这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侯曼青。

让她有种泥足深陷在游戏中的感觉,她低了头,心头诚恳了下来,“妾身愿为王爷披荆斩棘,不离不弃。”

侯曼青虽然急着离开,可绝非是狼心狗肺之徒。

宋池墨付出种种,如今随便一想,皆能令她动容。

“哀家就放心了。”太皇太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侯曼青急忙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太皇太后盖上。

她低声说道:“马上要入冬了,您千万别受寒了。”

“哀家老了,迟早是要死的。哀家只是舍不得哀家的墨儿,若有你陪着自然是好。”太皇太后和侯曼青说完这些话,整个人一下好似苍老了许多。

两鬓斑驳的白发,在月光之下,刺的人眼睛发疼。

侯曼青心头对这个老人肃然起敬,再不会在心头喊她死老太婆了,她低声道:“娘娘放心,妾身有蒙王爷恩宠,自当会听从娘娘懿旨。”

“哀家乏了,王妃也早些休息吧。”太皇太后说尽肺腑之言,好似了却了人生大事一般,神情疲惫的很。

侯曼青不敢让太皇太后一人出小院,忍着膝盖上的疼,搀扶太皇太后出了小院。院门前跪了一干人等,灯烛闪耀,在冷风中明明灭灭。

太皇太后轻轻一回头,将手中银钗插进侯曼青的发鬓,“此物并非极为贵重之物,当初给了小郡主一枚,不料她却失踪了。原是要将清珠许给墨儿的,她不在了,哀家还有一支,愿你们白头到老。”

这话怎的听着别扭,像是……

像是侯曼青的祖母临终前的一番言语,听得叫人心头好是发酸。

太皇太后身边的银心,将太皇太后扶了回桐萝台。

院外一干人等,皆是跪地拜别。

太皇太后的身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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