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玥神色再度一沉,冷冽感与恨意也是肆意滋长与起伏。
她抬眸,目光再度冷沉沉的朝他望来,将他满面的复杂之色全数收于眼底,“王爷倒是误会了,扶玉抚琴,不过太过投入,致使琴音昂然,惹人不适罢了。而今王爷出口这话,莫不是嫌扶玉方才吐血不够,欲对扶玉莫名加罪,污蔑扶玉想以琴杀了在场之人?”
他深眼凝她,瞳孔内复杂起伏,并未言话。
长玥勾唇冷笑,继续道:“扶玉敬王爷,但王爷今日却令扶玉失望了。而今扶玉心绪不平,难以平复,是以也难以对王爷做到恭敬,还望王爷恕罪。若王爷此际并无它事,扶玉,便告辞了。”
他面色再度沉了沉,那深黑瞳孔内的目光,也骤然开始明灭不定,一股莫名的低沉与无奈感,也再度在他的瞳孔内滋长放大。
奈何这些看在长玥眼里,却再度成了装模作样的伪装。
他在无奈什么?无奈她慕容长玥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容易诓骗?又或是在无奈她慕容长玥性子冷冽,全然无法按照他想象中的那般对他唯命是从,恭敬如一?
“本王言行,历来光明磊落。无论你信是不信,本王此生,从不曾做过对不起良心之事。今夜,也无论你心思如何,本王对你,并无害意,甚至从最初见得你开始本王对你,皆不曾动过杀心。”半晌,他低低沉沉的出了声,嗓音低沉,语气则是无奈幽远,给人一种莫名的厚重。
长玥神色一变,瞳孔骤缩,唇瓣上的冷笑,也越来越盛。
这萧意之啊,竟然,竟然还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话来。他与晏亲王联合反叛,杀她双亲,夺她家国,如此,也算是光明磊落,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以前父皇念他年幼失亲,亲自将他接入宫中抚养,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受教识礼,皆与公主与皇子无异,父皇与母后皆待他厚重,太子哥哥视他为亲兄,可最后呢,这人勾结晏亲王,制造了宫乱,害死了父皇母后,更害得她满腔情谊错付,悲恸绝望的撞死牢墙,可如今,这人竟还能如此堂而皇之甚至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番话来。
也是了,无心无情之人,这脸皮也是极厚的,便是这萧意之,纵是面容风华,看似温雅,但还是落不了这伪善不堪的俗套。
心思至此,恨意与冷讽越发的增了半许。
长玥垂眸,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满眼的起伏。
她并未言话,兀自沉默,但半晌后,她才强行按捺心思,也无心与这萧意之多言,仅是委婉淡漠的道:“请恕扶玉卑微鄙陋,心思浅薄,不识王爷心思。若言语有得罪之处,也望王爷大人大量,莫要与扶玉计较。”
说着,未待萧意之言话,长玥抬眸淡然观他,继续道:“我家宫主还在等着扶玉,若王爷并无它事,扶玉该过去了。”
萧意之并未言话。
周遭的气氛,也再度开始稍稍而起,那不远处的台子上,也已有女子登台献艺,一时,婉转琴音而扬,畅然入耳,则与长玥方才之曲,天壤之别。
长玥兀自静立,起伏的心绪,再度平寂不少。待半晌过去,仍未闻萧意之出声,她终归是抬眸淡扫他一眼,随即便垂眸下来,稍稍踏步,兀自往前。
只是待足下刚行两步,身后扬来了萧意之低沉至极的嗓音,“比起本王来,你家宫主,才最是你该防备之人。”
长玥足下稍稍停滞半分,转瞬已恢复如常,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
萧意之这话,无疑是贼喊捉贼,然而在她慕容长玥心里,无论是他,还是那妖异之人,皆是她最为防备之人,无论对待他们当中的哪个,她皆不会有半分的懈怠。
心思至此,冷嘲而又叹然。
大抵是,以前过得太过好,锦衣玉食,众人簇拥,是以,老天都开始嫉妒她,厌恶她,从而,肆意的折磨她了。
以前,宫中大乱,命途惊变,决绝而亡,但如今好不容易重生,不料却是处处受制,挣脱不得。此际的自己,就像是陷入了那妖异之人亲手布置的漩涡,肆意沉浮,难以自主,自打跟随他的日子以来,她每日发生之事,皆起伏多舛,****受危,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被动的感觉,无力而又苍凉,却也旁敲侧击的,再度将她满身的仇恶与志气,猛然的撞了出来。
她需强大,也必须强大,此生目的,虽是报仇,但如今,则多了个逃脱的目的,若是,不能逃脱妖异之人的控制,若是,被他逼急了,那时候,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被他算计而亡之前,拼命拼力的,杀他吧。
无尽的冷风,自衣裙的破洞处肆意钻入,奈何,此时此际,瘦削不堪的身子,像是突然有了感觉,竟开始被冻得发颤发疼。
满身的暖玉珠,肆意撞.击,脆声四溢,闻之,却不复惊艳,甚至莫名的显得有些破败。
那人群之外,前方不远,一袭劲装的楚灼,满目担忧的望她,俊然的面容,却突然间像是增了几许风霜,刚毅之气,却也莫名的蒙了半分僵然与凄然。
待长玥缓慢走近,他低低而唤,“扶玉姑娘。”
长玥足下微听,麻木无波的抬眸观他。
他面色微有局促与紧张,然而瞳孔内,则是一片担忧,他开始伸手抖了抖手中的披风,朝她低道:“姑娘衣裙破裂,想必是冷了,这披风是在下所借,姑娘若是不嫌,便先披上,切莫冻着。”
长玥怔了一下,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