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唇笑着,修长的指尖微微而动,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随即抬眸朝长玥望来,懒散而道:“沏茶便不必了,正好,本宫稍稍有些渴了,长玥美人儿为本宫倒杯水来便可。”
如此反复之人,无疑是阴晴不定。
长玥抑制不住的怔了一下,却也仅是片刻,她开始干脆转身,在不远处的圆桌旁倒了一杯热茶过来,随即冷沉无波的朝他递来。
他轻笑一声,异色的瞳孔内闪着满意之色,随即修长的指尖微微一抬,结了长玥递来的茶,随即懒散而道:“坐。”
长玥心底戒备,却也并未太过表露,仅是缓身在他旁边的软榻坐下,一言不发。
他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至她坐下,他才慢悠悠的开始饮茶,但一切完毕,才懒散而道:“今日,长玥美人儿见过你家兄长了?”
他开口便是这话,语气挑高懒散,却又邪肆直白。
长玥瞳孔蓦然一缩,心底深处,抑制不住的掀了波澜。
不得不说,这妖异之人的确厉害,便是初回这云苍宫中,自也有本事知晓这云苍宫中一切事宜。
如此,此人既是已强大到了这般地步,又为何会独独将她扣留,利用她来杀那太子瑢!
思绪至此,心境越发陈杂。
长玥并未立即言话,待沉默片刻后,她才淡漠点头,阴沉而问:“宫主果然是耳目众多,长玥之事,皆瞒不过宫主。”
他兴味盎然的笑,“本宫历来喜欢做个明眼之人,是以,既要明眼,这眼线自然得多。”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漫不经心的继续道:“算起来,长玥美人儿与你家兄长也分别多日了,今日再见,可有故人重逢的宽慰感,亦或是,喜极而泣?”
长玥眉头一蹙,神色越发陈杂,只道:“长玥与兄长故人重逢之景,想来宫主自也知晓。如此,宫主又何必再问。”
他轻笑一声,“若将诸事皆点明,那便毫无趣意可言,有时候,该装糊涂自然得装糊涂。亦如,此际本宫如此而问,也不过是想与长玥美人儿谈谈心罢了。只奈何,长玥美人儿倒是仍旧煞风景,似也并不领情。”
长玥冷眼扫他,目光阴沉,“故人相见,情谊皆变。不知长玥这话,宫主可还满意。”
他眼角稍稍一挑,“家门巨变,情谊也变了,倒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即便如此,你们二人也自该相互扶持,相依为命,但你那兄长,则是处处怪罪于你,如此看来,即便是亲情,也是冷血凉薄,不值倚靠,呵,本宫这话,可对?”
他言语极为缓慢,语气依旧卷着几分邪肆,兴味重重。
然而一闻这话,长玥则是顿时变了脸色。
她阴沉至极的朝他望着,森冷而道:“宫主何必挑拨离间。我兄长对我,自是关心体贴。”
他懒散而笑,饶有兴致的问:“若当真体贴,长玥美人儿方才,又怎会说故人相见,情谊皆变?呵。事实如何,想必长玥美人儿自是知晓,有时在面对仇恨时,亲人,还不及外人帮衬你。亦如,你当初关在大昭死牢,你家兄长,可有对你拼死劫牢?又或是,你撞亡牢墙,红颜薄命,而今好不容易重生,今日你家兄长见了你,为何独独未有欣慰之意?呵,家仇虽重要,难道至亲死而复生,便不值得半分高兴?”
他嗓音极为懒散,但却字字如针,一点一点且毫不留情的朝长玥身上扎来。
瞬时,长玥浑身抑制不住的紧绷起来,心底深处,也早已是震撼微颤,堵得发慌。
其实他这话并未错,只是听在耳里,她却下意识的想抵触,狂然的想要抵触,想要将这些话彻底从耳里,从心里清除。
今日长兄待她如何,她又岂会全然不知?纵是当时与长兄离别之际,他对她沉寂无波的道了几句关切之言,奈何那嗓音却是厚重低沉,并无往日的关切与在意。
不得不说,横亘了家门仇恨的兄妹之情,便是谁人,都无法做到淡定自若吧,如此,亲情疏离,也是在情理之中。
就亦如,若是家门因兄长之故而灭亡,想必她慕容长玥对兄长,自也会心有间隙,关系也不会恢复当初吧。
思绪至此,嘈杂涌动,层层不息。
只是越往下思量,心境与情绪,便越发的显得低沉,无奈,甚至绝绝。
长玥兀自沉默,神色起伏,待默了半晌,她才强行按捺心神,低沉而道:“有些关系,并非说断就断,纵是略有疏离了,但长玥也相信,亲情之物,并不会全然断却。”
低沉幽远的话,似在笃定,又似在自我安慰一般,不得不说,这话发自心里,透着几分极为难得的诚恳。
奈何这话一出,身旁妖异之人竟如听了笑话一般,笑得不轻。
甚至于,他接连大笑,最后竟笑弯了腰,眉飞色舞之间,竟也有种花枝乱颤的极致妖异与魅惑。
长玥转眸,冷沉入骨的盯他。
他笑得前俯后仰,半晌才止住笑声,挑眼朝长玥望着,悠远懒散的道:“这世上,最是不值一文的便是情谊,这亲情,自也不例外。甚至于,比起亲人来,外人还会对你肝胆相照,情义相护,而亲人,只会在你不经意间,突然在你心里,扎上一刀。”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邪肆而问:“如此,长玥美人儿当真以为亲情至上?呵,本宫还是劝扶玉美人儿一句,凡事,皆得多长个心眼,对待旁人,也皆一视同仁,戒备而处,要不然,若你无条件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