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玥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不置可否,也未循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只道:“多谢宫主,长玥先行退下了。”
嗓音一落,也未顾他的反应,转身便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屋外,冷风依旧浮动,寒凉刺骨。
这两日,倒是不曾飞雪,但寒风却是不曾骤减,而放眼这别院,树木凋零,毫无生气,到处都是一副清冷与破败感。
而这别院的偏房,却是摆设简单,仅有一榻,一桌,大抵是经常有人打扫,此处倒是干净,并无灰尘,再忆起那扶渊等人正大肆清扫妖异之人的屋子,长玥倒也心生咋舌,只道那妖异之人着实洁癖,此番不过在这别院稍稍住上几日,便要将人家院屋翻天覆地的清扫甚至改变一番,着实是吃饱了没事干,费神费力。
一路劳顿,加之这几日连番对弈,不曾休息,是以待刚躺于偏房的榻上,长玥便头脑发沉,忍不住睡了过去。
只奈何,长玥此番却是睡得不安稳,整个过程,皆噩梦连连,仿佛周身都被禁锢束缚住了,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
直至,拼尽全力的奋力一搏,全身一弹,眼眸一睁,此际,所有神智骤然清明,长玥才突然反应过来,方才那一幕幕的惊悚与束缚,皆不过是一场心惊胆战的梦。
而那梦里,有父皇,有母后,有那场初春的梨花雨,更有那湖旁吹着箫而立的萧意之,只是,那萧意之手中的箫,突然就变为了长绳,将她全数缠绕,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醒了?”一道妖异柔和的嗓音响起,魅然十足,亦如春风过境,磁性柔软得不成样子。
满心的起伏,在这刹那突然平和了不少。
长玥转眸,便见不远处的窗边,正坐着一人,那人白衣胜雪,修长的指骨正握着一本翻开的书,而那异色的瞳眸,则是正朝长玥落着,笑得魅惑。
这人,何时坐在她窗边的?
长玥眉头一皱,伸手擦了擦额头冷汗,随即低沉出声,“宫主何时过来的?”
他懒散一笑,“本宫倒也不记得了。”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本宫那屋,不得清闲,本打算来长玥公主这偏房避避,以图静心看书,不料长玥宫主也是噩梦连连,嘴里呓语不断,不曾清净过呢。”
方才睡得极沉,生了噩梦,她自会扰他清净,只不过,这院子虽小,但好歹也有四间房屋,这人其余两间屋子不待,偏偏来她屋中窗边落座看书,这是何意?
心思至此,长玥面上也冷了半分,只道:“扰了宫主清净,也非长玥所愿。宫主若是不弃,可在这院中其它两间屋中看书。”
他轻笑一声,手中的书慢腾腾的合拢,懒散道:“此际倒是不必了。天色已晚,倒也该用膳了。再者,待膳食过后,长玥公主,便也该随本宫去前院瞧瞧美人儿了。”
长玥神色微动,朝窗外一观,这才见天色着实已是暗沉下来,连黄昏都已过了。
这时辰,竟是过得这般快。
长玥稍稍敛神,终归是下了榻,大抵是睡得太久,浑身刚站立时,双腿略有发软。
那一身白袍妖异之人,先行开门而出,待长玥缓步至屋门时,目光触及院中各处,一时,竟是怔了一下。
只见本是荒凉破败的院内,此际到处都摆满盆栽,各色的花齐齐开放,倒是为这天寒地冻的气候强行增了几分春意阑珊之感。
待回神,长玥眉头便忍不住稍稍一皱,只道这般寒凉气候,这些放在屋外的盆景,怕是只有冻死的份儿。再者,此番天气,这么多开得正盛的盆景,又是从哪儿搬来的?
正思量,不远处扬来扶渊刚毅冷沉的嗓音,“长玥公主,宫主有请。”
长玥抬眸朝扶渊扫了一眼,这才按捺心神的往前,待踏入那妖异之人的主屋,却是又被屋中之景怔了一下。
只见这偌大的屋子,纱幔全数换为了新紫,各处还添置了不少新置的东西,亦如,那虎纹软榻,还有墙上甚至柜子上的那些精致装饰,甚至于,那不远处圆桌上的茶壶瓷杯,也全然换成了刺目的金杯,周遭烛台被全数撤下,反倒是在屋顶镶嵌了几颗极大的夜明珠。
此际,屋外天色暗沉,然而这屋内,夜明珠光亮却是极盛,屋中各处也犹如白昼。
不到一日的功夫,扶渊这些人已是在这别院彻底的改天换地,此番不过是入住别人的地盘,但这些人却毫无安分之意,反倒是将别人之地肆意改造,想必那楼子的老妈子过来,怕要认不出这地儿了。
心思至此,长玥敛神,故作淡然的踏入屋内。
“稍稍改造一番,这屋中布局,倒是雅致多了,长玥公主,你说是吧?”正这时,那坐在圆桌旁的妖异之人慢悠悠的出了声。
是吗?
长玥心生冷嘲,目光再度朝圆桌上的金杯打量了一眼,又定了定头顶的夜明珠,再顺势扫了一眼周遭焕然一新的器具与纱幔,随即垂眸下来,着实不敢恭维他这话。
这屋子虽是焕然一新了,但却极为奢靡,像极了暴发户该有的猖狂,是以与这‘雅致’二字,根本就没沾边。
只是心底虽如此评判,但长玥却并未表露出来,反倒是朝那妖异之人淡漠的点了头。
他勾唇而笑,似是有些满意,随即吩咐扶渊上菜。
扶渊忙点头,转身出屋,仅是